「不,並不複雜。」葛罕低聲開口道。「只是老一輩在抗拒年輕一輩而已,這就是全部的實際狀況。」
茱麗為葛罕感到難過,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不對,」她否認道。「完全不是。」
「茱麗……」
她不理會依恩的警告,走到葛罕身旁挽住他的手臂,茱麗這個表示忠誠的舉動當然別有深意。此時依恩並不需要她來撫平他的自尊,因為全族戰士都跟他同一陣線。而葛罕的則又另當別論了,茱麗決定找出讓葛罕不失顏面的解決方法。
「我相信是經驗及智能在引導著年輕一輩,」她告訴葛罕。「你當然明白這一點,葛罕。」
「你說的話有幾分是事實。」他表示同意。
茱麗深呼吸一下,然後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我要直接和議會談。」
表示贊成的耳語在茱麗身後紛紛響起,葛罕啞口無言的模樣會讓人以為茱麗的要求是割他的喉嚨。
「你想對他們說些什麼?」依恩問道。
她回答的時候,雙眸一直緊盯著葛罕。「我要告訴他們,他們一直對本族最重要的成員……女人及小孩……怠忽職守,漠視他們的存在。對,這就是我一開始要說的。」
葛罕不得不等到茱麗身後那些鼓噪的女人停下來才開口說道:「他們被怎麼漠視了?」
「你們不讓任何婦女發表意見。」茱麗答道。「婦女的問題和戰士的問題同樣重要,而且婦女應該有權對族中重要事項表達意見。」
「茱麗,在這裡每一個婦女都很重要。」
「既然如此,為何她們不能對議會發表意見?」
葛罕從沒被人如此詢問過,他一面摩擦下巴一面思考。「當你有問題想提出來討論時,應該去找你丈夫才對。」他最後建議道。
他似乎為自己能提出這個解決之道而頗為得意,甚至露出了微笑。
「你說的是沒錯,」茱麗還擊道。「夫妻當然應該彼此一起討論問題,但沒有丈夫的女人要怎麼辦呢?這些女人就不重要了嗎?如果海倫和她的兒子有了麻煩,她應該向你們這些長老求援,但是她沒有這種機會。自從她的丈夫死後,她就成了外人。」
「我會很樂意幫助她解決問題。」葛罕答道。
茱麗試圖掩飾自己的無力感。「海倫不需要你來為她解決問題,」她反駁道。「我們沒有一個人需要。我們要的是參與討論、表達不同的觀點,我們要真正成為族內的一份子,葛罕。海倫有足夠的智能可以解決自己的問題,現在你明白了嗎?」
「還有莉富,」海倫提醒茱麗。「當你告訴他們這裡的婦女是如何生活時,別忘了提起莉富。」
「對,莉富。」茱麗道。海倫不久前才告訴她那位孕婦的故事。「莉富再過不久就要生產了。她丈夫在他們結婚數周後死於一場襲擊中,議會現在應該負起照料之責,而不是讓她孤軍奮鬥。長老們當然應該為婦孺的福利而做些改變才是。」
茱麗的直言不諱令葛罕大為震撼,長老們的確忽視了女人。「我們以前是疏忽了。」他承認道。目前他只願意承認這一點,但這就夠了。茱麗轉身面向依恩,該輪到他做些小小的讓步了。「我母親是英格蘭人,我父親是馬家族長,這些我都無法改變。而你是這裡的族長,依恩,我相信這點你也無法改變。」
依恩起眉。「茱麗,我促成結盟並不只是因為馬家族長是你的父親。若論及戰力,我的戰士可以將馬家打得潰不成軍,」他傲然朝葛罕的方向瞥了一眼。「然而馬家若和鄧家結盟,光是人海戰術就可以擊潰我們。族長的職責就是要保護全族,而只是建議者的身份是無法達成此一職責的。這個職位是沒有實權的虛位,而我,夫人,已無法再接受這種情況了。」
「無法接受它現在的方式。」她將之具體描述出來。
「是它一直以來的方式。」他糾正道。
「直到你將之改變為止。」
依恩走過去站在葛罕面前。「我不想再作建議者,我要採取行動的實權。」
葛罕對依恩的要求深思熟慮了許久。他對其它長老注視了一會兒,才將注意力移回依恩身上。
他仍不願面對難題。「完全的權力……」
茱麗本來想開口,隨即打消原意。男人遠比女人來得難應付,她暗自想道,他們的自尊使得最合理的解決之道都窒礙難行。
「你必須為你的行動負責,孩子。」葛罕道,他看起來很憔悴。茱麗猜想他正面臨嚴重的內心交戰。
而她突然有了解決之道。「真是個好主意,葛罕。」她叫道,並對葛罕點點頭。當他大惑不解地看著她時,她報以微笑。然後急忙趕到依恩身旁,用手肘撞撞他。「真是個好主意,對不對?」
他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茱麗。如果我的每一個決策都要向他們負責、接受他們的質疑……」
「或許一年一次就夠了。」他插嘴道,「或者你計劃時常對族長採取信任投票?」她問葛罕。
葛罕顯得頗為驚訝。他終於瞭解茱麗在建議些什麼了。他迅速點點頭。同時也報以微笑。「是的,一年一次信任投票就可以了。通過信任投票後,你就必須為自己的行動負責,依恩,但是你也可能被淘汰出局。」
沒人將他的警告當做一回事。大家全都知道那種事不會發生,因為實權已經轉移到族長身上。
「如此一來就可以維持權力的平衡。」葛罕自信滿滿地宣稱道。「議會每個月會定期集會一次以聽取族人的陳清、請願。有需要的時候,依恩。我們會對你提出建議。」
「女人也能去請願、陳情嗎?」茱麗問道。
葛罕點頭。「是的,夫人,」他表示同意。「尤其是女人。她們的意見長久以來受到忽視,現在該是扭轉此一局面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