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會兒,鄧肯以為自己的眼睛在跟他開玩笑,但他搖搖頭,掃除這個想法。她的聲音傳到他的耳際,證明這不是幻想。" 我會馬上放掉你。請不要出聲,直到我們離開此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但他拯救者的聲音如豎琴般清晰,也如夏日溫暖和風的招呼。鄧肯閉上眼睛,忍住大笑的衝動。這件事實在太離奇了,他本想開口,拆穿這個騙局,但立刻制止這股衝動。他很好奇,決定多等一會兒,直到他的拯救者洩漏她真正的意圖。
鄧肯的表情莫測高深。他保持靜默,看她由斗篷裡抽出短劍。她站得如此靠近,他可毫無困難地用自由的雙腳攻擊她。只要她的短劍有不良的企圖,或想刺向他的心臟,他會馬上撂倒她,將她壓碎。
梅德琳小姐絲毫不加提防,她只想放他走。她靠近他的身側,開始割斷厚硬的繩索。鄧肯注意到她的手在發抖,不知是因為天氣冷,還是她在害怕。
一陣玫瑰香傳入鼻中。當他吸入這股清淡的香氣,鄧肯想一定是凍僵的身體擾亂了他的心智。寒冬裡的一朵玫瑰花,煉獄般的城堡中有一位天使……這根本狗屁不通!但她聞起來就像春天的花香,看起來有如天仙下凡。
他再度搖頭,心中理智的部分已確實推斷出她是誰。外人對他的描述非常詳細而且正確,但有些誤導。他們說羅狄恩的妹妹是中等身材,茶色頭髮,藍色的眼睛。而且看起來很悅人他記得很清楚。但他知道傳聞有錯誤,這個魔鬼的妹妹,不是悅人也不是漂亮,她簡直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繩子終於割斷,他的雙手自由了,鄧肯一動也不動,藏住表情。這個女孩又站在他面前對他微笑,然後轉身跪下來撿他的衣物。恐懼使這個簡單的工作變得笨拙,梅德琳站起來時踉蹌了一下,然後站直身子,轉向他。" 請跟我來。" 她給他指示。
他沒有動,還是繼續站在原地,望著,等著。
他的遲疑令梅德琳皺眉,然後她心想凜冽的寒冷大概使他無法思考了。她一手把他的衣物緊抓在胸前,厚重的靴子在她的指尖下搖晃,一手圈住他的腰。" 靠著我," 她低語," 我會幫你,我保證。但請你移動,我們必須趕快。" 她的視線望向通往城堡中的大門,聲音隱約藏著恐懼。
他反應她沮喪的催促。雖然他想告訴她,他們不必躲藏,因為現在他的人正攀梯進城,但他改變心意。她知道得愈少,時機一到時他的勝算愈大。
她還不到他的肩膀,但她仍勇敢地搭住他的肩膀,讓他將全身重量靠向自己。" 我們去教堂後面神職人員的住處。" 她溫柔地低語," 他們絕不會想到去那兒搜查。"
這個戰士沒有很注意聽她在說什麼。他的眼神飄向北邊的城牆頭。半輪明月發出陰森的亮光,勾勒出爬上牆頂的士兵。當他的軍隊成群結隊沿著森林小徑包圍這片城牆時,不露一絲聲響。
鄧肯滿意的點點頭。羅狄恩的士兵跟他們的主子一樣蠢。在嚴寒的天氣中,竟把大門守衛召進去,讓四周城堡沒有防護,脆弱易攻,對敵人暴露弱點。他們全體會因此而亡!
他聽到隱約的口哨聲後,快速地抬起頭,下一道暗示要他們稍待。他掃向這個女人看她有不沒有發覺,他另一隻手準備封住她的嘴以防她發現後通知敵人。但這個女人正奮力地跟他的體重掙扎,絲毫不知道她的家正被人偵視。
他們到達一道窄門前,梅德琳以為這個俘虜情況非常危急虛弱,一手試著支撐他靠在石牆的身體,一手拔掉門栓。
男爵知道她的意思,自動地靠在牆壁,看她托著自己的衣物,跟冰凍的鐵鏈奮戰。
門開了,她馬上扶住他的手,領他穿過黑暗。淒涼的狂風不斷席捲他們,他們穿過漫長、潮濕的迴廊到了盡頭的第二道門。梅德琳很快地打開它,招呼他進去。
他們進入的房間沒有窗戶,但有好幾根點燃的蠟燭發出亮光照著這聖堂內隱密的避難所。空氣中有著霉味,木製的地板滿是灰塵,塵封的蛛網在低樑上搖曳。教士外出穿的各色道袍掛在壁鉤上,中間有張草蓆床,上面鋪著有厚毛毯。
梅德琳關上門,放鬆地歎了口氣。目前他們暫時平安。她把他移到床上坐下。" 當我目睹他們對你的所作所為時,我準備了這個房間。" 當她把衣物交給他時,她解釋," 我的名字是梅德琳,而我是……" 她開始解說自己與羅狄恩的關係。" 我會跟你留在這裡直到明晨天一亮時,我就告訴你一條隱秘的通道,即使是羅狄恩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男爵坐下來,交疊雙腳。他穿上上衣,一邊聽她說話。他在思慮這個女子的英雄作為將使他的生活更加複雜。他很疑惑如果她發現他真正的計劃時,她會有何種反應。但他仍決定完成原先的計劃。
當他的寬闊胸膛再度穿上鎖子鎧時,梅德琳把一條毛毯覆在他肩上,然後跪下來,面對他。她移動他,伸直他的腿。當她審視他的腿時,因關懷而皺起眉頭。他想拿他的靴子,但梅德琳止住他的雙手。" 我們必須先溫暖你的腳。" 她解釋。
她深吸一口氣,思索能使這凍紫的肢體恢復生命的方法。她的頭低下來,擋住戰士若有所思的目光。
她拿起另一條毛毯,開始包裹他的腳,然後搖搖頭,改變想法。不再解釋,她拉開毛毯,脫掉斗篷,卸掉插刀的劍鞘,及裝飾用的綠色皮帶,丟在這個戰士的旁邊。他對她的奇怪行徑非常好奇,等待她的解釋。但梅德琳不發一語,她深吸一口氣,抓住他的腳,快速地,不假思索地,將他的雙足貼在她溫暖的胃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