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計劃很笨?" 鄧肯重複,對她無禮的直言低吼。他不瞭解為何自己想知道她想說些什麼。該死,她剛才明明在侮辱他。他的怒氣可以殺死人。但她臉上天真無邪的表情,及語氣的誠懇,點明她不知道自己的僭越。
梅德琳認為鄧肯看起來像要勒死她,她忍住閉起眼睛的渴望,直視他吃人的瞪視。" 如果你為了我而來,那你會浪費時間。"
" 你確信你不值得我花費這番工夫?" 鄧肯問。
" 當然。在我兄長的眼中,我一文不值,這是我再清楚不過的事實。" 她平實地補充,鄧肯知道她很認真。" 而且你們必死無疑。你們的數量不足他們的四分之一。在我們下面的第二城堡,還有士兵守衛。他們會聽到打鬥聲。你認為如何?" 她問,知道自己正無法控制地扭絞雙手。
鄧肯站在那裡,一臉迷霧地瞪著她。梅德琳希望剛剛與他分享的消息能讓他看出自己愚昧的計劃。
她的祈禱無效。男爵的反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只是聳聳肩。
這個姿勢觸怒了她。這個混蛋武士真的很想送死!
" 不管情勢有多惡劣,希望你們離開此地終究是個錯誤的祈禱,不是嗎?" 梅德琳問。
" 是的。" 鄧肯回答。眼中出現的溫暖眼神令她震驚,但在她來得及反應前又不見了。男爵在嘲笑她嗎?
她沒有勇氣問他。鄧肯繼續專注地凝視她。然後他搖搖頭,轉身,朝羅狄恩的家走去。他很明顯地知道自己在她身上花費太多時間了。
現在他的意圖一點預示也沒有。他臉上平靜溫和,步伐不疾不徐。
梅德琳知道得更清楚了。她突然充滿恐懼,簡直要嘔吐。她的膽汁上升,一路湧到她的喉嚨。梅德琳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慌張地開始想辦法解開縛住雙手的皮帶。痛苦延緩進度,梅德琳突然想起僕人睡在裡面。她懷疑鄧肯的士兵是否只殺有武裝兵器的人。羅狄恩從來是一網打盡,狠毒之至。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但恐怕沒這麼簡單;她是羅狄恩的妹妹。如果她能在自己死前多救些無辜的生靈,她的短暫生命將會有意義些。親愛的主,是否救了某人後,她的生命對那個人會有特殊的意義?
看著男爵時,她繼續跟繩索奮鬥。當他走上階梯,轉身面對他的手下時,他的真正目的表露無疑。唉,他的眼神透露出他正勃然大怒。
鄧肯慢慢把劍舉向空中。然後他的聲音雷霆萬鈞,好似要穿透石牆。他一字無誤地宣告。
" 絕不留情!"
戰場的尖叫聲折磨著梅德琳。她的心記得畫出她不敢想見的景象,把她的思緒陷入煉獄之中。她以前從未真正目睹戰爭,只由一些吹牛的戰勝武士口中聽過他們聰明、英勇的誇張事跡。但那些故事從沒有血腥殺戮的描寫,當士兵們血灑庭院,梅德琳的身心如在地獄中煎熬。這些犧牲者的鮮血變成她俘虜者的報復之火。
雖然羅狄恩的人數眾多,梅德琳馬上看出,他們來不及準備對抗鄧肯訓練嚴格的士兵。她目睹她兄長的武士向男爵舉刀而喪命,另一個馬上舉起雙槍向前衝,但不久刺耳的慘叫聲劃破空中,那個武士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凶殘的景象使梅德琳反胃;她想閉眼揮開這種恐怖屠殺,但那些景像一直纏繞著她。
一個男孩跑到梅德琳身旁,他大概是鄧肯的侍從。有著黃色頭髮,中等身材,肌肉很多,有些胖。他抽出一把短劍擋在身前。
他沒注意她,眼光一直追隨著鄧肯,但梅德琳想,他來此應該是要保護她。她曾看到鄧肯移向這個男孩。
梅德琳絕望地想集中眼神,看清這位侍從的臉。他緊張地咬住下唇,不知是因為恐懼或興奮。然後他突然棄她不顧,跑開了。她轉頭看鄧肯,注意到他失去盾牌,然後瞪視他的侍從跑過去為他的主人撿起它。匆忙中,那位侍從掉了自己的短劍。
梅德琳跑過去,撿起劍,然後迅速回到木柱,以防鄧肯回來找她。她跪在地上,斗篷掩住她的動作,開始割斷繩子。這時傳來刺鼻的氣味,她抬頭看到城堡的正門煙火瀰漫。僕人夾在打鬥群中,衝向門,想逃走保住自由與生命。火苗追著他們,燒灼夜空。
賽門,薩克林鎮長的長子,現在已是個暮年老者,一路跑向梅德琳。臉上兩道淚痕,他寬厚的肩膀無力的下垂。" 我還以為他們殺了你,小姐。" 他低語,扶她站起。
這個僕人接過她手中的短劍,快速幫她割斷束縛。一旦雙手獲得自由後,她抓住他的肩膀。" 救你自己,賽門。戰爭不應該扯上你。快逃,離開此地。你的家庭需要你。"
" 但是你……"
" 快走,不然就太遲了。" 梅德琳央求他。
她的聲音因恐懼而沙啞。賽門是個敬畏天主的人,過去對她一直很仁慈。他跟其他的僕人一樣被陷害,被羅狄恩的狡詐土地法所害。上天不應該這麼殘忍,想把他的性命一併奪走。
" 跟我走,梅德琳小姐," 賽門請求。" 我掩護你。"
梅德琳搖頭。" 沒有我,你逃生的機會更大,賽門。男爵會追我。請快走,不要再爭辯。" 她趕緊補充,不讓他抗議。" 去吧!" 她大聲命令,還推賽門的肩膀,加強她的催促。
" 天主保佑你。" 賽門低喃。他將短劍交給她,往大門走。剛走沒幾步就被鄧肯的弟弟打倒在地上。吉爾,正慌亂地抵擋羅狄恩的武士,碰巧打倒賽門。賽門要爬起時,吉爾轉過身,意識到手邊還有個敵人。吉爾的意圖很明顯。梅德琳尖叫出聲,跑到賽門前面,用她的身體阻擋吉爾的刀鋒。
" 站開。" 吉爾咆哮,舉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