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懂了。
金剛把他當成李芝梅的弟弟了,他的膽子一下子全飛回原處。
凡是認識李芝梅,或想探聽李家的人,都會知道她沒有弟弟,可見此人對李家一無所知,正似個無頭蒼蠅闖進來。
八成是個偵探,偵探辦案都像只無頭蒼蠅,哈哈……
「剛才出了什麼事?那兩條狗……」
「突然發野,我給他們吃了鎮定劑。」由於驚嚇過度回不了氣,曾曼說出的聲音非常粗啞。
「喔……那我們真是大驚小怪了,還以為……哈哈……」想著,她張口大笑。
他瞪著「他」的笑,在如此窘迫之際還笑出來,充分顯示他的個性: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但是……他總覺得他是個女人,遇到女人時,他皮下脂肪通常會不住地發抖,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不過還有一種人,也會讓他皮下脂肪發抖--偵探,哈哈……
「妳還沒有介紹妳是誰。」
「丁薔。」她大方地伸出手。
他看著那只細手,很不像男人的手,白白淨淨地,握起來十分舒服。
「幸會幸會……」
她大力地搖搖他的手,震得他頭昏眼花。
「妳來這裡……」
「我是陳榆受雇來的女偵探,也是令姊的私人保鏢。」
「女」?「偵探」?他頭昏得更厲害了……兩種他痛極深惡的人聚集在同一場所,皮下脂肪立刻掀起一陣痙攣。
「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勉強振作精神,總不能一見到大偵探就軟了腳吧?
「其實,我先來調查小梅的死因,小梅是你的妹妹吧?」
死灰色從他臉色移到腳底,可能勾起舊事驚魂未定吧,或是極度悲傷所引起,若她有個妹妹被謀殺,也會出現同樣表情吧?
而他出現的死灰色:又一個人離奇死亡,使原本複雜案情更加撲朔離奇。而參與內情之人危險性成等比上升……
「陳榆認為有人要謀殺你姊姊,所以要我保護她的安全,當然,大偵探的工作除了除暴安良……」她的演講詞未說完,曾曼忽然像只待伏很久的野豹,使出混身吃奶之力撲過去……
而丁薔,只要在發表大偵探應盡職責的時候,就是她最疏忽、渾身充滿破綻的時候,所以只要一隻蚊子忽然飛過來,她也會立刻被擊倒。
現在曾曼壓住她,兩隻手使命摀住她的嘴。
理所當然她不會束手就擒,但是門外一陣聲響驚動他們,隨著大門「拐……拐……拐」被打開……想當然耳,主人回來了,而且發現屋內有人的小心開門聲。
「劉太太……妳在上面嗎?」
小心上樓的腳步聲,李芝梅必也看到大門前狼犬倒下的情景,也聽到樓上細碎的聲響,而她居然敢親自一探究竟,可見智商不超過八十。
丁薔甩開曾曼的手,正想回答時,曾曼立刻從口袋裡抽出識別證。
警察?丁薔張著大口不敢叫出聲。
其實那是出入犯罪數據庫的識別證明,不過在昏暗中,又出於危急狀態,只要做出那種舉動,大家都會認為是警察。
而曾曼腦袋沒轉得那那麼快,他只想解釋他的立場--絕不能讓李芝梅知道他偷偷在吊燈處裝了攝影機,否則會被視為變態狂。
「李芝梅涉嫌殺了她三位前夫,而我奉命調查此案件」
這一棒幾乎打昏了丁薔。
謀殺案越來越複雜了,因為被謀殺者又多加三個人。
※※※
丁薔拖著曾曼不顧一切往窗戶跳下,不管身後的人如何捧著心臟跳下去。
身後夾著李芝梅尖銳可怕的叫聲,以及五分鐘內警報器震耳欲聾響起來,她幾乎半飛半跳躍過人高的圍牆;飛是她基本速度,半飛則是後面拖了個「拖油瓶」。
若是耳邊不充滿呼嘯而過的風聲,她還可聽到曾曼喃喃自語,念著八種神明名號。
當他們跳上丁薔的老爺車,把李家大宅子遠遠拋在背後時,丁薔深深呼了口氣,回頭看曾曼時,那人像吞了炸彈似張大嘴。
「速度太快時,為了避免壓力過高,張大嘴是最好的方法。」他學著她深深呼了口氣。
她瞪著這名警察,枯瘦憔悴的輪闊有張娃娃臉,眉毛很黑、眼睛頗大、尖尖小小鼻子配上薄薄的嘴唇,一看就知道是經驗不足的笨警察,和她幾位掛滿勳章的警官哥哥比起來,他遜透了。
不知道為什麼像著了火一樣奔出來,大概一聽到他是警察,且死的不只一個人,使案情急速轉變,她完全失去方寸之下,只有先逃再說了。
想想,那種情況之下,大偵探實在不適合和被害者或兇嫌碰面,因為她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是善是惡,而且這麼草率接下陳榆的聘請,實為不智之舉。她可能有某種目的要她接近李芝梅,替她脫嫌、或栽髒的話直接塞在他嘴裡就好了,因為現在他正大大打了個哈欠。
「對不起,我已經兩夜沒睡了,妳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我只想好好睡一覺。」他帶著歉意說。
有這種警察?
難怪社會治安越來越壞,剛才經歷過那場驚心動魄、差點就要喋血的場面--大偵探碰到了凶極惡煞的冷面女殺手,他嚇得差點尿濕褲子,才脫離險境後馬上只想到睡覺?若她查出他是哥哥的手下,非調他到外島指揮交通不可!
「好,我送你回家,但是我要跟你回家。」丁薔語氣堅定。
迷迷糊糊的眼睛睜大不少,皮下脂肪跟著上下亂跳,才證實她是女人,她就想跟他回家,也是新潮女性的作風?
不過直接拒絕會太不給她面子……
「嗯……我兩天沒睡覺了,可能會沒有力氣……」
她當場給他一拳。
「我需要瞭解案情!」
好像碰到了女煞星,沒辦法,強權之下曾曼通常只有屈服的份,於是他只好帶她回他的住處去。
打開門,丁薔立刻捏緊鼻子。
他住在犯罪研究單位配給的臨時宿舍,地方頗為寬敞,不過經由一位單身男人居住後,就自然而然變成窄小、惡臭,且凌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