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大漢發現李桑瑤變成石頭,又四面無人、海面平靜,各個嚇得雞飛狗跳四處亂竄,皆以為遇到了鬼。
海底的女人好像暈了過去,全身軟綿綿的靠他扶持。等了許久,等到韓笛揚肺部快憋炸時,他才浮上水面,岸上已不見半人,果然敵人全嚇跑了。
他嘿嘿笑,智取才是善戰者最厲害招術,只憑匹夫之勇逞強,只怕有十個腦袋都不夠貼,就算李桑瑤武藝高強,也鬥不過八名大漢圍攻。
他把李桑瑤拖上岸,自己也倒在地上喘氣。
幸好韓笛揚泳技高超,否則憋這麼久的氣,怕也憋上天了。
李桑瑤躺在沙灘上一動也不動,她好像暈過去了,韓笛揚急忙探探她的鼻息,幸好還在呼吸。
他想,此地不宜久留,萬一敵人心想不對勁又折回頭,子彈對他可不留情的。於是他慌忙將李桑瑤扛上肩,三步並作兩步往相反的方向奔進叢林深處。
失去重心的人會變得很沉重,因為她的體重完全被地心引力吸收。沒多久,韓笛揚已感覺肩上沉重無比,壓得他滿頭大汗,全身酸疼。
烈陽刺得他雙眼睜不開,汗水和著泥水流進眼睛裡,腳步踩在雨後的爛泥中格外艱苦,每跑一步,他還得回頭來翻亂地上的泥團,怕被敵人發現蹤跡。
韓笛揚循著樹與樹間的空隙行走,不停被針狀樹枝扎痛皮膚,他咬緊牙關,走到忍無可忍的地步,終於撲倒下來。
他倒在乾枯的樹葉上喘氣,每根骨頭都累碎了。
李桑瑤平靜的躺在他身邊。
她可真好命,他想。逃亡過程驚心動魄,李桑瑤卻是兩腳懸空中度過,連一滴汗都沒掉下,真不公平。
韓笛揚想搖醒她,可是她的模樣,讓他忘了要做什麼。
她閉著眼,密長的睫毛覆蓋雪白透明的肌膚,濕潤的長髮披散前襟,她全身濕透了,黑色緊身衣貼住身體,有意無意展露玲瓏有致的曲線,還有她的長腿,美妙的順著緊身褲直透腳踝……
韓笛揚迅速將眼光移開,從李桑瑤纖細的腳踝回到臉上。她甜美的小嘴鮮紅欲滴,微張似合好像正等待著他。
公平!當然公平,如果能得到她的吻,要他背著她上梁山,也在所不辭。
於是,他的臉逐漸貼近她,他聞到她臉上的芳香,輕微的呼吸聲令他心蕩神馳,他將嘴湊上,想蓋上她的……
當他發現時已經太晚,他被蓋上好大一巴掌。
巴掌力道不小,把韓笛揚連人帶身打落一邊,她躍起身,眼睛明亮精神抖擻,絕不像暈倒過的樣子。
「謝謝你背我上來,我在你肩上休憩好久,體力也恢復了不少。」她伸伸手、彎彎腰,完全沒事的樣子。
韓笛揚可累慘了,腰酸背痛、四肢無力,還贏得一巴掌。
他瞪著她看,難以相信他居然被騙了。
「別這麼生氣,你想,我若不假裝暈倒,也是被你拖著跑,兩個人跑,不如一個人跑,你看我們不是順利逃掉了。」她掠掠長髮,將它們扭干,水漬濺到他臉上。
她是惡魔,他再一次肯定。
「這件事妳怎麼解釋?」他憋住氣問。
這一天他著實憋了太多氣,她討好的坐到他身邊,他像躲避毒蛇般閃到另一邊。
「很簡單,他們比我們先到了,我原來計劃等我們佈置好一切後,再等他們上岸,誰曉得……」
「他們佈置好一切,等我們上鉤!我們坐船,他們坐噴射機,動作當然比我們快,難道憑妳精明的頭腦卻沒料到這一點?」
「他們不會殺我的。」她安慰他。
可是對我,他們可不會留情。韓笛揚忍住胸口的忿忿不平之氣。
「那些和妳一樣精明能幹又受過專業訓練的好警察呢?他們逃得可真快。」他就是忍不住不帶諷刺的言語。
「你以為好警察該坐著等死?聰明的警察會保住生命請求援手,只求目的達到,不論個人生死。我想現在警方已經派出大批警力,全力逮捕犯人歸案。」
「那妳呢?」
「我出了什麼問題?」她無奈的說。
「別告訴我妳的身子也是與天俱來,我叮不相信整天做學問的女人會有這麼好的身手,妳所展露的搏擊技巧,普通人辦不到的。」
「當然,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學習。」
「為什麼?難道考古還要學著和骨頭打架?」他實在很難控制不挖苦她。
她抿起嘴唇,深鎮著眉頭,似乎不願談這個問題。
「我父親是警察。」
「是嗎?美國的,中國的,還是菲律賓的?妳為什麼不直接找他幫忙……」
「他死了。」
他愣住,淚水從她眼角滑出,她轉頭拭之。
「對不起……」他慌亂道歉,悔恨自己口無遮攔傷了她的心。
「他不是聰明的警察,卻是個很好的拳擊手,最後被一顆小子彈要去性命。」
「妳一定很傷心了。」他同情的說。
「換了你不會傷心嗎?」她問,淚眼閃爍不定,好像他問了蠢問題。
韓笛揚無言以對。
坦白說,他從小失去父親,父親死時,稚齡的韓笛揚以為他睡了,不過前年母親去世,痛徹心肺的滋味,到現在猶難淡去。
他們沉默坐著,各自緬懷逝去的親人,多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憐憫。他們都是孤兒,也都是異國逃犯,現在又共同被人追殺……
「你怎麼不結婚?」
游絲般的聲音飄過來,他看著她,白色皮膚透著粉紅。
「妳怎麼知道我沒結婚?我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現在被妳抓到這裡來,可憐他們要變成孤兒寡母了……」
她即刻以指頭擋住他的嘴。
「別詛咒自己,我知道你沒有結婚。」
「妳怎麼知道?」他拿闊她的手,眼光不放過她。
「我翻過你的皮夾。」她抿下唇,逃避他炙熟的目光。
原本她只想知道他帶了什麼,沒想到竟翻出他的證件。
「妳為什麼不翻開褲襠,看我是不是完壁之身?」
她驀然羞紅臉,他一臉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