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自己長得有點奇怪?」他斜看她。
「你才長得奇怪!」她氣得大叫。
原來她誤會他的意思,他急死了。
「不是,我是說,你不覺得哪裡不對勁嗎?」他小心翼翼的再問。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乾脆一次說明白!」
她的忍耐已到極限,從上路後,他就奇怪得讓人受不了,好像把她當成怪物般審問。
「哈……哈……」他乾笑幾聲,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我覺得很奇怪,你說你有四十歲了,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真教人難以置信。」
這種垂涎式的讚美,任何女人都會照單全收,果然,她表情輕鬆起來。
「很多人也這麼說我,現在女人不一樣了,懂得保養。我從二十歲開始就一直注意皮膚、身材、健康狀況。你相信嗎?從二十歲起我就沒多過兩公斤,生了孩子也一樣。」
「和我嗎?」他失聲大叫。
她氣極敗壞地瞪著他,他想,這下子完了……
「和我媽一樣。」
這,未免轉得太硬了吧!
「好了,先生,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雖然你救命在先,但我不認為該稱讚你莫名的好奇心。」她正經八百板起面孔說。
「好奇心!對,就是好奇心,你知道我從事何種職業嗎?我是心理學家,專門研究自殺未遂人的心理矛盾過程,所以我對你的故事十分有興趣,尤其對你……丈夫,我認為你之所以想不開、想自殺,完全出於你丈夫的因素。」他興高采烈地說道。
這樣的話……每個人都能當心理學家了,他說的有理,人人都懂。
她以不太信任的眼神注視他,他急忙挺起胸膛,擺出他以為是心理學家的威嚴。
「所以,如果你能配合我,協助我完成心理報告的話,就算是你對我救命之情的回報吧!」
原來,世界上沒有絕對的犧牲,沒有人平白無故捨身取義,他還是要回報,一想到這,她悶悶不樂。
「我有個女兒,不是和我老公生的,是我年輕時衝動之下所造成,但是我老公真心接受她,疼她甚過自己的親生女兒……」
他實在懷疑自己會甘心接受老婆和別人生的孩子。
「我和你……不不,我實在有點語無倫次,我是說,你老公和你有沒有小孩?」
「沒有。」
啊!他真失望,他一直希望自己有個小孩。
「為什麼?」
他忽然緊張起來,是他有問題?
「他不喜歡小孩。」她迴避他逼人的注視。
握緊方向盤的手指發緊……
不可能,他不相信,他很喜歡孩子的,除非她不能生,否則不可能不要孩子,那人絕不是他!
「我想,嫁給他時我年紀也不小了,也許他體諒我的健康情形吧!所以我們商量之後決定不生,而且我們已經擁有一個女兒,任何孩子都比不上她!」她驕傲地說。
他悶著氣,指頭放鬆。
算有道理,他娶她時她已超過三十,他可能因為害怕生產影響她健康的緣故,所以故意說不喜歡小孩。可能吧,他認為自己頗有憐香惜玉之情。
「她現在呢?」
「誰!」她有些驚慌,把「她」聽成「他」。
「你女兒。」
她稍稍鬆口氣,他看得出來,她害怕著,他太像她丈夫年輕的時候,現在由於光線不明,互相無法仔細打量,如果換到燈火通明之處,他會更像她丈夫,他也跟著害怕起來。
他們同時轉開凝視彼此的眼眸,同時變得忐忑不安。
「嫁人了,小晴二十歲就離開我們,現在我有個兩歲大的小孫女。」
他無法想像,他正和一個租母級的女人單獨相處,更難想像,十年後他變成阿公級人物……
車內沉默下來,他默默開著車,她則不時偷窺他。後來,聽到她清楚的歎氣聲時,老李的家便到了,他停好車,打開車門出去,不忘回頭警告她。
「等我,我馬上下來。」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沒有點頭和搖頭,他真怕她會逃走,堅持等候她應允。
「你真的很像我老公。」她說。
他立刻關上車門,很賊地偷偷上了鎖,然後大步奔向老李的住處。
急促震天般的敲門聲,幾乎吵醒整棟樓,老李匆匆打開門,一眼便看見邵第九毫無血色的恐怖面容。
「你被搶劫了?」老李緊張地探出頭張望。
邵第九飛快擠進門,然後把老李拉進來,緊張兮兮地關上門,再火速奔到窗口,直到望見葛庭好端端地坐在車裡,才放鬆下來。
「你怎麼全身濕答答,好像才從水裡爬出來似的?」老李滿眼疑惑的向他走來。
不是好像,本來就是才從水裡爬出來,只不過路上風乾了許多。
忽然,邵第九轉過頭,以生平最嚴肅的態度看著老李。
「告訴我,你現在看著我,我是不是很像自己?」
「你不只像你,更像喝醉酒的神經病!」老李氣極敗壞地罵道,邵第九三更半夜把他從睡夢中拖起來,為的就是問他像不像自己?
顯然老李不知道剛才的經歷,就算費盡唇舌和他解釋,老李也未必相信;不只老李,可能任何人都會把他當成醉鬼轟出去。而他最擔心害怕的,還不只是老李懷疑,他怕等到光天化日之時,邵第九便要原形畢露了。
現在葛庭只覺得他很像,等到燈光來了,她必然會發現事實真相。
所以,他必須等燈光來了之前,先做些準備。
他悶頭想著,忘了好友待在一旁。
「你是不是和美雲吵架了,跑到我這兒避難?警告你,我可幫不上忙!」老李先發制人地說道。
邵第九疑惑的看著老友,然後以十分迫切的口吻問他。
「有什麼方法能改變自己的長相?」
「有,就是我把你的臉打爛!」老李實在忍無可忍了。「邵第九,你到底怎麼一回事,撞到鬼了?」
差不多……,他急忙再看一次窗外,表情放鬆許多,老李也學著他看窗外,才明白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