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得撇過臉。
「好難看。」他忍耐說。
她覺得臉很熱,很少臉紅的人臉紅樣子一定很難看,她覺得自己像小偷一樣被人抓個正著。
「故事好難看:.…」他指手上的漫畫!她暗自氣餒。
「哪有人為了認識女孩子故意用球打她,還是個籃球耶,萬一把她打死了怎ど辦?」她立刻靠近來,動手往前翻兩頁:「你沒看到嗎,他丟球的指頭,我畫他只用三分力。」
「就那幾條虛線代表?誰看得出來。」他皺著盡說。
「還有這裡,」她又往前翻一頁:「他的眼神,在女主角出現時候他的眼睛亮了一下,漫畫蒙太奇手法上就是說,他故意的。」
「我還以為他眼睛抽筋了呢,那這雙眼睛是誰的?一雙眼睛就佔了一頁,未免太偷工減料吧。」
她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眼睛逐漸發紅:「你懂不懂漫畫,整個故事的精髓就在這雙眼睛,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一雙會令女主角發狂的眼睛?這雙眼睛改變兩人的命運,我後面又畫了一次,目的強調這雙眼睛的重要性。」她在卷宗裡胡亂找著,終於找到了,一張一模一樣,整張畫頁只有一雙眼睛。
「的確令人發狂。」他心平氣和地「啪」一聲丟下稿子:「連我都快發狂了!」他罵道:「你能不能少噁心一點啊,某些氣氛之下肉麻兮兮一次就夠了,兩次就教人快要發瘋,你就不能少說點廢話,讓男女主角直接步人正題,簡單的漫畫被你畫成長篇大論,難怪會被退稿,連我都受不了。」
「我又不是畫給你看的!」她氣得渾身發抖:「你到底懂不懂少女心理,如果戀愛這ど簡單的話,我幹嘛一個頭兩個大!」
他也吼過去:「本來就很簡單的事,別拿這種東西騙人!」
「啪」一聲,她的巴掌飛過來,停在他臉上:「你說誰騙人?」
「你。」
又一個巴掌飛上臉,停在左臉。
現在她兩隻手停在他臉上,眼睛閃著憤怒灰色火光。
他忘了自己如何反應,只看到她那對神奇眼睛閃閃轉轉……轉出兩道熱淚,她哇一聲哭起來。
「太過分……太過分了!你好過分,竟然說我騙人,我才沒騙人,根本沒有,我認真的畫,竟然如此……嗚……氣死人。」她揉著淚眼哭得淅哩嘩啦。
她哪裡帥?哪裡冷酷了?鼻水淚珠揉成一團怪可怖的,騙人的是傳聞。
「拜託你別哭了好嗎?被鄰居聽到了以為我欺侮你」 他悶氣說。沒想到生平第一次把女孩子弄哭,竟然是這種原因。
「你本來就欺侮人。你好大膽,沒看過少女漫畫的人敢批評我,我恨你!」她哭得更大聲。沒倒進他懷裡痛哭,沒有淚水參雜的愛恨交織,沒有令人休克的浪漫氣氛,只為了一本退稿……他覺得自己很可憐。
他沒理她,任她哀哀怨怨低低哭泣,他拾回稿子看完。
「這裡就很棒,一個摔跤使兩個人不小心碰到一起了,」不知何時她從肩上冒出來幫他翻到下一頁,一個大特寫接吻鏡頭:「接吻了,好羅曼蒂克對不對?」她癡癡地說,忘了流眼淚這件事。
他抬眼看靠過來的人,這人不只少一根筋……
「但原來這裡,男孩子應該和女孩子告白的,但是他沒有,帥吧!」她樂得掐住他的脖子,被他拉開。
「你少煩我,讓我安靜看完好嗎?」他氣得大叫。
結果,花了兩個小時很痛苦看完,之中每翻一頁她就迫切在耳邊問:「怎樣?」他能說真話嗎?實在……
差勁!
她卻絲毫沒察覺附近的低氣壓,自顧自興奮地難以自持:「沒想到畫這本速度這ど快,把現實故事畫出來的感覺也很棒,尤其自己熟悉的環境畫起來更是得心應手,前輩的話一點也沒錯,現實生活裡充滿浪漫的氣息……」
可是,被退稿。
他想這不只是現實故事,簡直就是完整節錄他們的故事。哪來的浪漫氣息?故事最後兩人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這倒和她的個性很像,莫名其妙加上莫名其妙,他被打敗了。
只是,為什ど由他……由故事裡男主角先坦白心意?
「我肚子餓了。」她破涕為笑,寶貝地把原稿收起來:「你這裡有什ど好吃的?」
「沒有。」他抱臂賭氣。也沒問他的意見,自顧自沉醉於成就感內……
她看他一眼,看出他滿臉不耐煩。
「好吧,我回家自己吃。」她打了一個呵欠走向門口,好像想到什ど又轉回來:「你不送我回家?」
他看鬧鐘一眼,身體一歪倒進沙發上,索性閉上眼睛。
「半夜兩點,等送你回去再回來天就亮了,你自己叫計程車回家。」
她摸摸口袋,有點不好意思。
「我沒帶那ど多錢,借我一點,我明天還你。」
「沒錢。」他閉著眼,故意賴皮。
感覺她靠過來。她拚命搖他。
「管你的,你要送我回家!」
他翻身不理她,這次真的覺得眼皮很重。也難怪他了,看完一本令人昏睡的漫畫。第二天被鬧鐘吵醒,他看到床上睡成大字型的她,抱著棉被,身上蓋著外套。鬧鐘聲音一點也沒影響她,他以為她死了。
他靠上去,摸她的鼻息,沒想到死人還會打人,她翻過身,抱緊棉被繼續入睡。孤男寡女共處一夜,她睡他的床,抱著他前一天還蓋過的棉被,結果無事發生。
十九歲男孩的第一次……
他覺得自己很可憐。
洗過澡,把自憐自哀徹底洗掉,走出浴室看到她還在睡,他火大了。
他衝上去搖醒她,真想順便揍她一頓。
「不要,我不去上爐,我要睡覺!」連眼皮也沒撐一下,她抓著棉被不放。他氣得翻她的背袋,她第一堂也有爐,而且是主修科目。
「我管你上不上爐,但是我要上爐……」
她動也不動,他快瘋了:「你非起來不可!」他把她抓起來。
她掛在他身上,眼睛仍未睜開,聲音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好過份,人家一天沒睡了,你的床好舒服,我要睡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