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等待變成一種享受,她要享受等待一個人的自由。
直到她聽見開門的聲音。
她看見他走進來。
自由宣告破裂。
嚴森關上門,小木屋裡除了浴廁沒有住口屏障,隔著客廳就可以看到一張舒服的大 床,上面坐著一個女人,女人一瞬不移盯著他。
他鬆開領帶,意圖讓自己更舒服一點,然後整個人跌坐在蓬鬆的沙發上。
「累死了。」他忍不住哼道。
不知他指的是何事,但肯定他是自找的,何必把她藏在這麼遠的地方,如果沒有嚴 太太的話……轉過頭他貼著椅背看她,嘴角浮山一絲冷笑。
「我替你的男人感到悲慘,他一定時時刻刻擔心你的安危,因為你不是個聽話的乖 女孩。」
那看對象是誰了……「抱歉。」她心口不一地道歉。
他則充滿濃濃的興趣。
「不過讓我看到另一個賀之雲,有趣。」
要是別人早就覺得丟臉丟死了,但這女人卻無動於衷,似乎早就忘了昨晚發生的事 情。
是這樣嗎,無動於衷?使他非常不舒服。
「喜歡小木屋嗎?跟你以前住的地方比起來,你不覺得這裡像天堂一樣。」他仰頭 向上看,心裡希望這樣的話由她來說。
「的確像天堂一樣。」
她回應他的話,但眼神依然留在他身上。
還是無動於衷……她根本沒注意他細心佈置的地方!
他已經有點火了。
「你不該感謝我嗎?至少免費給你一個月的假期。」他艱難地微笑。
「謝謝。」她依舊回應他的話。
他火大了。
「現在的你像一條狗,我把骨頭丟到那裡你就得跟到那裡。」
她沉默了。
這應該是非常毒辣的諷刺,他想見識她的反應。
但是沒有,她沒有任何反應。
他忍不住站起來,忍不住一步一步逼向她。
「你沒有其他的話要說?不想辯解?還是你完全不知道來這裡的目的,或者說你根 本就是詐欺!但……,我比較相信你是不知道的;愚蠢的女人,既然如此我可以教你。 以後,當你聽到腳步聲時,應該要衝上前替我開門;
當你看到我時,至少要問我累不累;當我扭動脖子時,你應該自覺性的替我解開領 帶;別讓我一個人看起來像在唱獨角戲!」
嚴森氣得快抓狂了,因為即使他的臉幾乎貼近她的而破口大罵,她也一樣不退縮, 連動一下都沒有,更別提改變臉色了。
「我不想惹你生氣。」她說。
「但我已經在生氣了,你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傻瓜一樣在你面前團團轉。」
「你不是傻瓜,你只是在和自己的價值觀搏鬥。」
他停一下,覺得她說的話很有趣。
她知道現在自己可以說話了。
「你以你以前對女人的價值觀來衡量我,所以覺得不值得。但你又感覺另類的女人 也很有趣,所以想繼續下去。」她看著他說:「這是我的想法。」
他鼓掌叫好。
「有趣!你把我分析得很透徹,這是你整天唯一做的事嗎?」
「還有--後悔。」
她終於移開視線擺脫他,同時走離他身邊。
「我後悔在做一件做不到的事情。」
哇哈,她倒是比他先後悔了……但請問她損失了什麼?
「我想聽聽什麼叫做做不到的事情。」他強迫自己用迷人的聲音對她說。
她投來一個無奈的表情。
「讓你繼續覺得有趣。」
錯了……如果她認為這樣就大錯特錯,因為他現在才覺得真正有趣起來,並拜託她 繼續說下去。
「一個提不起興趣的人,不可能讓別人覺得有趣。」她停一下再說:「我從不認為 碰到你是一件有趣的事。」
他笑得很……嚇人。
「但你三個弟弟都覺得很有趣,不是嗎?」
是的……,她激怒了他,他被激怒了,於是他大吼大叫起來。
「少跟我玩花樣,你不也曾躺在地上隨便人怎麼樣嗎,如這聖女模樣到底騙倒了幾 個男人,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要買你的時間了,因為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揭開你虛 偽的面具!」
說完他衝出去,坐在車子裡喘了好大一口氣。
他開著車到山上繞了一圈,直到筋疲力竭才停止體內沸騰的熱血,最後整個人趴在 方向盤上。
我一定是瘋了……嚴森不斷地告訴自己--她只是個女人,普通的女人,不必如此 在意她的感覺,可是他又忍不住想,難道是自己自卑感作祟,迫使自己必須踩在高凳上 才能俯看她,因為買了她的時間,她並不是心甘情願跟他在一起。
另一種聲音又不斷告訴他,多可笑的事情!她不過是金錢交易下的女人,花錢的人 就是她的主人,幹嘛這麼在意她想什麼,做什麼,不高興的話大可請她走路回家。
最後的聲音告訴他,我很累了,真的很累,只想回家睡覺……於是他再回到小木屋 ,沒想到是她開的門。
「我聽到你的腳步聲。」說完後她退步讓他進來。
他愣住了。
她讓步了。
他笑了。
說真的,他很高興,很高興,她真的很容易讓他高興。
雖然,接下來她沒有問他累不累,沒有替他解開領帶,但他已經覺得很滿足。
她在餐桌上鋪上白色的桌巾,證明她有努力。
「廚房裡有咖啡壺,我想你有喝咖啡的習慣,所以煮了一些。」她緩緩將黑色咖啡 倒入白色的杯子裡,像她的眼睛。
白色的瓷器裡裝滿動盪的靈魂。
「我弄點東西給你吃,但不太行。」
他像個小孩子一樣任她擺佈。
她熟練地取出冰箱裡的東西,然後很快地做好一個三明治。
他邊喝咖啡,一邊欣賞她的動作。
忙完了,她坐到他面前,這是他們第一次以對等的位置看待對方。
她要說話了……他還真怕她說一些謝謝、抱歉之類的傷人言語,真怕她一不小心又 將他打入地獄,但是非常意外,她主動友善起來,讓人懷疑是否她在咖啡裡下了毒。( 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