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武師非要男的不可呢?不是只要武藝高強就可以勝任了麼?」呂文繡絕不輕言放棄。因為她想到再過幾日房租又到期了,孫大娘收不到租金時的冷嘲熱諷,教人聽了心裡好難過。
「這……」家丁被問倒,心想這姑娘怎地如此磨人,但看她眉清目秀、溫文有禮,實在教人發不起脾氣,只好又耐心地說:「姑娘,我看你嬌嬌柔柔、弱不禁風的樣子,武功好不到哪兒吧?」雖然以貌取人是不對的,可怎麼也沒法把這柔得像水般的美姑娘跟武林高手聯想在一塊兒。
「最起碼讓我試試好嗎?貴府管事的人是哪位?煩請大哥為我引見,若我技不如人,自是無話可說。」
「這個……」呂文繡懇求的眼神令年輕家丁大起憐憫之心,他真不忍拒絕。但自己只是個下人,作不了主呀!哪有護院武師找個大姑娘家的?就算她身懷絕技、武功再高,個性嚴板的大少爺也不可能錄用她。
「這位大哥,求求您。」呂文繡眼眶已浮現一層迷濛的淚珠,泫然欲泣。
「唉!這……這……」年輕家丁苦著臉猛抓頭皮。
「莊興,你這這、那那的幹嘛呀?」驀地,一句戲謔的清朗笑語自呂文繡背後響起。
「二少爺,您回來啦!」原來那名家丁叫莊興。他抬頭一瞧,可不是長相俊雅、偏又玩世不恭,不知傷透多少姑娘家芳心的花心二少莊逸嗎!
「唔。」莊逸含笑應了一聲,眼光瞟向呂文繡。
呂文繡這時也回過身,柔媚的眸光流轉,正好與莊逸打量她的炯然眼神對個正著。
好一個靈秀清麗的美佳人!見識過不少名花的莊逸,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喝采。他眉眼帶笑,瀟灑地一揖,才問道:「姑娘有什麼事嗎?」
「呃,我……」呂文繡不安地絞著衣角,支吾片刻才又鼓足勇氣爭取工作機會:「我是來應徵貴府護院武師的。」
「嘎?!」莊逸乍聽,反應跟莊興一樣錯愕。
「二少爺,我告訴過這位姑娘我們要的是男武師,可她一直不肯定,我也沒辦法。」莊興怕主人怪罪,連忙先自清一番。
「是誰告訴你我們一定要男武師的?」哪知莊逸的回答卻大大出人意料。他這話一出口,莊興怔住,呂文繡則是喜上眉梢。
「咦?你們怎都不說話啦?」莊逸好笑地看著張大嘴巴的莊興,以及高興得脹紅粉臉的呂文繡。
說真的,這麼纖柔的姑娘,實在看不出她會什麼驚人的功夫。不過,她那惹人心憐的企盼眼神就像有一股魔力,教人不忍讓她失望。更何況莊逸一向自詡對女人體貼人微、有求必應,斷無拒絕美人兒的道理。反正老大不在,這錄用武師的權力自然握在自己手上,就算她只懂些花拳繡腿的三腳貓功夫,他也決定錄用她了。
「二少爺,可是大少爺他絕不會答應的。」莊興急忙提醒一見美人就昏頭的二少爺。
「大少爺不在家,就由我這二少爺當家作主。」莊逸拍拍胸脯後才又望向呂文繡:「還沒請教姑娘貴姓芳名?」
「我叫呂文繡。」呂文繡欠身一福見禮。
「呂姑娘,你好。我叫莊逸,是莊家的少主人。」莊逸自我介紹一番。
「二少爺好。」呂文繡跟著莊興稱呼他二少爺,旋又急急問道:「二少爺方才說武師不一定要用男的,那……可否讓我試試?」
「試試?試什麼?」莊逸故意逗她。
「既是徵選武師,不是要試試拳腳功夫麼?」呂文繡睜大黑白分明的美目,神
色認真地回答。
「喔,對哦,那就到東廂的『精武堂』試試姑娘身手,請吧。」莊逸這才裝出恍悟的神情,瀟灑一擺手,將呂文繡請進莊府大院。
※※※
約莫半個時辰後,呂文繡從莊府出來。在回家的路上,原本沉重的腳步此刻卻極輕盈。只因莊逸已正式宣佈錄用她擔任莊府的護院武師,明天她就可以開始上工了。
從大漠草原回到江南,工作一直不順利,阮囊日漸羞澀,生活的重擔常壓得她心頭沉甸甸,總是輕鬆不起來。今天好不容易獲得這份工作,沉鬱已久的心情,終於稍稍得到紓解。
不過,呂文繡心頭還是有絲納悶不解。莊逸將自己帶進莊府為練武強身而設置的「精武堂」後,只叫她走了一套劍把式,也沒讓其他武師下場與她對招,就宣佈錄用。事後莊興送她出府時透露,莊府最近有一名武師因故離職,故而徵選人員補缺。照莊興的說法,以往選拔武師時,都必須下場較技,再擇優錄取,為什麼這次莊逸如此草率,當場就決定錄用自己呢?
最令她擔憂的是,莊興曾說過大少爺絕不會錄用女性武師,那麼……他回來後,會不會解雇自己?
這個想法閃過腦際,讓原本稍稍開朗的心情旋即又沉入一片陰影之中。
※※※
隔天一早,呂文繡帶著簡單行李,正式到莊府當起護院武師。莊逸對她提過工作性質,由於莊府宅院相當廣闊,因此前、中,後二進院落,各配多名武師分三班日夜巡守。未成家的單身武師大多選擇住在莊府,已有家室的武師則回家住宿,輪值時間再進府接班。
呂文繡住的那間屋子,冬季灌風,雨季漏水,破舊不堪。加上輪值大夜班時,女孩兒家三更半夜出門上工亦有不便,幾經考慮,她決定向孫大娘退租,搬進莊府居住。住到僕婦眾多的莊府大宅,也可以熱鬧些,免得老是要獨自忍受一屋子的孤寂。
這份工作得來不易,呂文繡相當珍惜,她內心暗自決定,自己雖是名女子,但
各方面的表現絕不能輸給任何一位男性武師。因此,當莊逸念她是個姑娘家,特別交代不用輪值大夜班時,卻遭到她婉拒。呂文繡堅持與其他武師公平派班巡守,她可不想被視為特權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