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後的莊蝶兒,出落得像朵花兒似地,偏就是個性不像大家閨秀,活潑好動靜不下來。莊嚴在家的時候,她足循規蹈矩不敢造次啦,不過,只要莊嚴出門巡察商務,他前腳剛走,成天關在莊府悶得慌的莊蝶兒就像只快樂的蝴蝶般,後腳便跟著飛出莊府大門。
當然,小蝶兒能展翼飛出高牆,也得有人罩她才行。
莊逸比莊嚴更疼愛這個小妹。他自己的性子也是靜不下來的,因此更能體會么妹被關在「牢籠」裡的心情。故而只要大哥出遠門經商,他就示意家丁給莊蝶兒適度的「自由」。換言之,當莊蝶兒換上偷藏了好些年、莊逸少年時穿的舊衣裳,帶著扮成小廝的小柳溜出府門時,他要守門的家丁故意迴避,裝作沒瞧見,放她們主婢二人一馬。當然,立刻會有數名武師暗中跟上,保護小姐的安全。所以截至目前為止,倒也安然無事,沒出過什麼狀況。
莊蝶兒也因此跟莊逸培養出默契。莊嚴坐鎮家中時,莊蝶兒宛若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能待在後花園無聊的撲著蝴蝶兒打發時間。可是,這次她竟異想天開,試圖打破成規,在莊嚴在家時偷溜上街,無怪乎小柳要極力勸阻,免得自己也遭到池魚之殃。
「小姐,您千萬別胡來,大家都一直替您瞞著,大少爺到現在還不知道,您若趁大少爺不在時偷溜出門,要是讓他逮著,下回家丁們可沒人敢掩護您喔。」這回換成丫鬟恐嚇小姐。
「我不會拖累守門的下人,所以我要爬樹翻牆出去。」莊蝶兒得意地道出她的偉大計畫。
「嗄?!」媽呀!小柳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雖然她知道小姐從小愛爬樹,技術還可媲美美猴王,但小姐忘了她已長大,該是個舉止端莊優雅的名門千金麼?
「我知道你爬樹技術太差,也不想連累你,所以這次你不用跟我出去。」言談之間,莊蝶兒已換妥莊逸少年時的衣裳,那時他還沒長得太高,剛好合她的身。
「小姐,您又不知道呂師傅住哪。」小柳又忙著另找理由。
「誰說的!阿繡姐跟我說過,她進府前住在城北老樹街底最後一間矮房,我去那兒問問就找得到她。」莊蝶兒開始盤起一頭秀髮,準備將它塞入小皮帽內。
「她那房子不是退租了?」小柳猶在做最後努力。
「聽說那屋子又舊又小,沒什麼人願意承租,應該不會那麼快就租出去,阿繡姐一定又會回去住那房子。」
「小姐,您幹嘛對呂師傅那麼好,甘冒觸怒太少爺的危險?」小柳實在想不透,呂師傅人是很好沒錯,莊府上下也都喜歡她,但有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嗎?大少爺雖然很自制,並不常發脾氣,可大家也清楚得很,他一旦發火,就不是那麼好善了的。
不只小柳想不透,連莊蝶兒都對自己的舉止感到莫名其妙。她是打心底喜歡阿繡姐沒錯,可是真的有必要冒犯大哥嗎?但,不去,心窩裡又像有個結似地解不開,悶得難受。阿繡姐那美麗卻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輕愁的臉龐,窈窕纖柔又似滿載風霜的孤獨身影,老是牽動、攪亂她心房,覺得她——好惹人憐喔。
同情心犯濫的結果,就是鋌而走險、不計後果的出府一探嘍!
「小姐,要不,請二少爺去探望一下呂師傅不就得了。」小柳鍥而不捨地想說服小姐回心轉意。
「哼,我二哥呀,大哥一回來,家中不用他再管事,可自由嘍,早跟那些狐群狗黨出外遊山玩水,不知野到哪裡去了,這幾日誰見著他人影兒來著?」
「可是……」小柳計窮!
「別再可是了,趁現在午睡時間,我從後園那棵大樁樹攀牆出去,若有人問起,你就說我在睡午覺,晚膳前我會趕回來。」
莊蝶兒早想好偷溜之計,後園高牆邊那棵大樹自己從小爬到大,絕對沒問題。她還準備好長繩,待攀上樹後,將它繫牢在樹啞上,好順著滑下高牆外,之後再將繩索拋回牆內,由小柳設法將它取下湮滅證據,以免被巡邏的武師發現。至於怎麼回府嘛……很簡單,她打算大大方方從正門進入。守門的家丁不敢放她出去,可不會不讓大小姐進門,說不定還會幫著她躲開大少爺耳目,畢竟若給大少爺知道了,他們這些下人恐怕也難逃連坐責任。
因而所以、如此這般,莊蝶兒又像只花蝴蝶般快樂地展翼飛翔,飛出了莊府圍牆。
※※※
莊蝶兒一出高牆,向路人問明老樹街方向後,就待直奔目的地。可惜幸運之神不會永遠庇護她,這次出了點小狀況,偏又沒有護院武師跟蹤保駕,大小姐打出娘胎第一次身歷險境,竟被幾個當地不事生產、專門伸手揩油的小混混攔路準備打劫。
這幾名小混混許是出門時忘了燒香拜佛吧?所以霉星高照,有眼下識「大小姐」,才敢太歲爺頭上動土,找起莊蝶兒麻煩。莊府護院武師個個武藝超群,據說莊嚴更是個中翹楚:他不僅在商場上呼風喚雨,在江湖中更是跺一跺腳便風雲變色的厲害人物,因此,從來沒人敢打「南京莊家」主意。這幾個小混混是地方上的小流氓,當然也識得莊家大少爺及二少爺,可沒聽過莊家有什麼「三少爺」,見莊蝶兒衣冠華麗、氣質不俗,只當是哪家闊少爺,故而圍上前去想索些銀兩花花。
「你們想幹嘛?」莊蝶兒心頭著慌,表面上卻強裝鎮定。
「嘿,瞧這位小少爺細皮嫩肉的,真像個娘兒們,想必是養尊處優的富裕人家少爺,才會如此秀氣。」一個小混混戲譫著笑說。
「小公子天生好命,也得可憐可憐咱們這些窮弟兄,賞些銀子接濟接濟吧。」另一個小混混乾脆把話說清楚講明白。
「銀子?」莊蝶兒出身大富人家,只要能擺平麻煩,倒也不會心疼捨些銀兩破財消災。但她摸遍全身,就是空空如也,一文錢也掏不出來,匆忙出門她根本忘了帶銀子。「真抱歉,我因急事倉卒出門,忘了帶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