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為何她不當場拒收,卻要這麼麻煩地今早再拿回來還你?」莊嚴這時才點出矛盾之處。
「我……我不知道……」這是大小姐一貫的伎倆,凡是回答不出的,一律推說不知情。
「不准說謊,我要聽實話!」莊嚴拍了下桌面,怒氣橫生。他板起臉訓人的模樣相當有震撼效果。
「哥,我……」莊蝶兒怯懦地支吾著。莊嚴一發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心裡還是毛毛的。
「是不是你到她家裡瞞著人家把金鏈塞在枕頭底下送人?」莊嚴亮熠熠的精目逼視著莊蝶兒。
大哥老是精得像猴子般,誰也休想欺瞞他,太聰明了,實在也令人討厭。莊蝶兒小嘴翹得半天高,心裡直嘀咕著。
「說話呀!」莊嚴不容她打馬虎眼,厲聲喝道。
「對啦!」在大哥利如鷹隼的目光下,一隻螻蟻都別想遁形,莊蝶兒只有認嘍!自首無罪,坦白從寬嘛。
「昨天誰陪你出門的,小柳嗎?」莊嚴暫時按捺下怒氣。
「沒有!沒有!我自己一個人去的!」莊蝶兒急忙否認。
「什麼?!你自己一個人出門?」莊嚴立即火冒三丈。「小柳呢?那些武師呢?竟然沒人跟著保護你?」他迭聲追問。
「小柳!」矛頭瞬間指向小丫鬟,莊嚴轉頭怒喝。
「大少爺……」小柳早嚇白小臉,畏怯地站了出來。
「你是怎麼陪小姐的?!竟然讓她獨自出門,要是出了差池,你承擔得起麼?」莊嚴口氣嚴厲的叱責。
「旺伯,昨天下午是誰守門的?!」他又轉頭沉聲問老管家。
「不關他們的事啦,他們全都不知情,我是爬樹越牆偷溜出去的。」莊旺還沒回答,莊蝶兒的正義感就跑出來作祟,搶著一肩挑起責任。
「嗄?!什麼?」莊蝶兒這麼一招供,事態更加嚴重,她竟敢「爬樹越牆」、「偷溜出府」?莊嚴氣得俊臉鐵青!
「小柳,你怎麼說?」他怒問小丫鬟。主子犯錯,侍女難逃知情不報之責。
「她什麼都不用說,是我告訴她我要睡午覺,要她別來吵我,晚膳前再來叫醒我,她根本不知我溜出府外。」莊蝶兒護「婢」心切,急著替小柳卸責。
「是嗎?」莊嚴冷哼一聲,瞄眼稚氣未脫的小妹,心底暗自發笑。黃毛丫頭也
敢跟他這縱橫商場的奇才鬥法?他有的是法子逼出真相。「那你又是怎麼回來的?守門的人竟敢掩護你,沒來向我報告。旺伯,昨天下午是莊興看門吧?」他好整以暇的盯視小妹。
「不關莊興的事,我一樣攀牆進來的呀!」莊蝶兒又忙著替莊興開脫罪嫌。
「怎麼攀?牆外可不像牆內有棵大樹供你爬上牆頭。」莊嚴提出質疑。
「我出來時在牆內大樹枝啞上繫著繩索,順著長繩滑下高牆,那繩索一直留在牆外,我回來時就沿著長繩攀上牆頭,再順著大樹下地的。』莊蝶兒毫無心機地瞎扯。
「旺伯,昨天下午是哪位師傅負責巡察府邸內外的?」莊嚴一聽,又轉頭問莊旺。
「是江師傅,可是他在牆外巷道巡了幾回,並沒發現異狀呀。」
「那麼長一條粗繩索掛在牆頭,他一個下午竟沒瞧見,實在太失職,必須嚴加懲處。」
「這……要不要先找江師傅來問問?」老管家建議道。
「也好,去請江師傅過來一趟吧。」
「不用了啦!」莊蝶兒急得大叫。
顧此失彼難兩全,護著小柳、莊興,卻要害江師傅受罰。她苦著嬌美小臉蛋,快哭出來啦!
「怎麼,願意說實話了?」莊嚴得意地瞅著她,就不信自己拿這丫頭片子沒皮條。
沒辦法!大哥實在太精明,誰也別想鬥贏他,莊蝶兒歉然望一眼小柳,只好一五一十全盤招供。
※※※
莊嚴沉著臉半天不語。他心頭一直盤旋著一個疑團。聽小妹的敘述,呂文繡生活似乎極為貧困,但解雇她的三十兩銀子,她只取了八兩,小妹暗贈的金鎖鏈也被退回,她當真如此廉潔自持,或是故意表現清高之態,好讓自己因賞識而再度禮聘她回府任職?
但,留下二十餘兩銀子,莊旺事後會稟告自己沒錯,然而退回金鎖鏈呢?難道
她能未卜先知,知道會碰上莊家人少爺?她甚至沒問自己名姓就匆匆離去,應不至於是矯揉造作吧?
爾虞我詐的商場詭譎,令莊嚴對任何人、事,都先設下防禦之心。但,經過一番抽絲剝繭,他又否決了對呂文繡的猜疑。
「哥……」面對莊嚴陰晴不定的臉色,莊蝶兒怯怯地欲言又止。
昨天告訴過阿繡姐,要遊說大哥續聘她。本當昨晚用膳時央求大哥,但大哥跟人談生意,在外應酬有飯局,直至深夜才返家。莊蝶兒原擬今天再伺機跟大哥商量,誰知阿繡姐一大早卻將金鎖鏈送回,偏巧又碰上了大哥,打亂她的全盤計畫,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看大哥震怒的樣子,莊蝶兒拿不定主意,在這當兒開口要求會不會適得其反?
「我在家時,你都敢如此膽大妄為,我若出門在外,你豈非更加肆無忌憚?」精幹的莊嚴舉一反三,立刻推算出這個結論,準備跟么妹算算總帳。
「才沒有!這次是非常事件,為了阿繡姐,人家才第一次偷溜出去的嘛!」莊蝶兒當然死不認帳。
「你太頑皮,不管基於什麼理由,都得接受懲罰。」莊嚴雖疼愛么妹,但絕不縱容,他一向賞罰分明。
「哥……」莊蝶兒攢起眉心,可憐兮兮。
「小柳跟守門的莊興知情不報,也難脫其責。」莊嚴裝作沒看見,硬聲的宣判:「小柳罰禁閉柴房三天,莊興領責二十大板家法。至於你……」他頓住思索……
「哥,哇!」還沒聽見自己的刑罰,大小姐已經哭得唏哩嘩啦,她是因為害了下人而內疚。看來莊蝶兒雖皮,伹本性確也善良。
莊嚴被她一哭,心軟了大半。不過,不意思意思罰她一下,往後如何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