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詭譎難懂的話語,千翼紅雪不禁毛骨悚然,握著斧頭的手竟不由得打起顫來!
「恐懼與憎恨,這是我修煉法術的基礎。」
中行魅微笑,繼續說道:「我要的,是能毀滅天地的巨大能量……這就是我願意幫助你報仇的另一個目的。」
他背向月光,沉浸在暗黑裡的妖色眼瞳正對著波波阿那面具。
雌雄難辨
白狼族的守護神波波阿那率軍搗毀匈奴軍營之事,正火速的傳遍整個漠海!
聞訊,樊提冒頓大怒,一面在各部落消除謠言的同時,一面調派人馬追剿反逆。
可在中行魅的法術運作下,匈奴兵非但傷不了千翼紅雪和黑衣幻影隊,反而又嘗到了幾次慘烈的敗仗!
寒冬過去了。
夏天緊跟著春天的腳步來到大漠。
數月之間,白狼族神軍在匈奴汗國各處襲擊,神出鬼沒如入無人境地!
而隨著波波阿那的聲名大噪,匈奴國內人民也開始志忑不安,甚至給不知是人是鬼、毫不留情地消滅他們的士兵與氈帳的武士冠上「魔王」的稱號。
但是,對曾經被匈奴毀家佔地的各部族而言,對這位總是在黑夜出現、樣貌駭人的鬼面神將卻是無比的景仰。
漸漸的,他們開始跟隨她,視神為帶他們脫離匈奴人統治的希望……
「魔王!魔王!」
「魔王啊!請您摸摸我孩兒的頭,祝福他像您和神軍一樣的勇猛擅戰……」
「我祝福你。」
一路追隨神軍的靡離,直視身穿黑色甲冑的鬼面武士應樓煩族人的請求,從坐騎上彎下身來摸了摸孩童的頭,他想接近鬼面武士,卻立刻被跟著武士的人潮擠開!
最終,他只能和許多人一樣,遠遠的看著魔王駕著馬匹緩步離去。
「喂!你們有誰見過魔王?」
靡離忍不住問身邊的幾個男人。「魔王從來不脫下面具……大家不覺得奇怪嗎?」
他的視線又回到讓黑衣騎兵隊和中行魅護衛著的武士的背影上。
「不奇怪,魔王是波波阿那神嘛!」
「對呀!魔王有神力,每一次都打得匈奴人屁滾尿流。」
「什麼神力?魔王才沒有神力呢!那都是中行魅的法術在搞怪,魔王明明就是白狼族千翼酋長的女兒,千翼紅雪。」靡離皺眉瞥一眼滿臉崇拜的男人們。
打從那個雪夜,中行魅當著他的面帶走紅雪之後,他就沒再見過她了……
這半年來,除了紅雪曾經差人送給他一張上面寫著「我很好,靡大哥你不用擔心我,也別找我」的羊皮紙外,他全然沒有她的消息,也到處找不到她,更別說知道她是否真如她自己講的……她很好?
見不到她,他怎麼可能會不擔心她、不找她呢?看過她留給他的訊息,他更拚命的尋找她。
從寒冬,經歷一整個春季,直到夏天……
他從不放棄!
他絕對不放棄找她!
神靈一定是聽到他的懇求了,在一場匈奴兵聚集迎敵的場面中,讓他看見中行魅,以及在大漠間成為傳說的魔王!
他激動的大喊!他好高興,他終於碰上能找到紅雪的線索了……他要問中行魅,他究竟要把紅雪帶去哪裡?
可當時兵荒馬亂的,等他衝過去時,中行魅一行人早巳消失無蹤。
他著急,開始四處打聽魔王人馬出沒的地方。
漸漸的,他竟然是混在一大群跟隨神軍的各部落族人裡,辛苦地追趕著中行魅……
今天,他頭一回這般靠近中行魅和魔王,他如同渴水的沙漠旅人,兩眼沒離開過他倆!
這幾個月來,當他每次有機會目睹魔王率軍攻打匈奴兵時,他心裡總有個疑問:那個打扮成波波阿那的人究竟是誰?
靡離的手不由得揪住懷有羊皮紙的衣襟。
他望向魔王的一舉一動。
魔王乘馬、拿斧頭的架式,再加上這半年來,他數次瞥見過魔王和匈奴兵交手的樣子,以及中行魅與魔王的互動……
他越來越懷疑,懷疑魔王就是紅雪,是那個和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千翼紅雪!
男人們不悅的瞪視著講出渾話的靡離,紛紛駁斥——
「千翼紅雪?哈,不可能啦!」
「魔王怎麼可能是個女人家?你少亂講,辱沒了神軍。」
「這位小哥,你若說魔王是白狼族酋長死靈的附身,他帶著騎兵連連打敗匈奴兵,那還比較有可能哩!」
「喂!你們聽我……」
「小哥,你就別說了啦!瞧,魔王要和我們講話了。」
靡離被週遭的人打斷話,他不得不隨著人群看向被簇擁上高台的魔王……
俯視數萬張仰望的臉孔的魔王,正是拿自己的身子和術士交易,換得常勝不敗的千翼紅雪。
千翼紅雪呵!
如今,還有人能識得她嗎?
在族人、其他部落的眼中,她是波波阿那,是令匈奴膽戰心驚的魔王!
經歷過無數次的殺戮、血腥、死亡,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忘了她……到底是誰?
她總覺得時辰一直停滯在那場失去家人的風雪裡。
她在沉眠。
在昏沉裡度過一場接著一場的永無止盡的噩夢……
陡地,她感覺到有人從她背後按住她的肩。
她不禁偏過頭,那正對著她的銀灰色雙瞳立即教她警覺到她不是在夢裡,而是真真切切的面對著一群人,一群同她的部落有類似遭遇的人們!
千翼紅雪蹙起眉,伸手格開中行魅。
她深吸幾口氣,提醒自己別打哆嗦、別怯場,同時,她高舉戰斧,對仰望她的人群喊道:「樊提冒頓奪去你們的家人、牛羊、飲水和土地,我就從樊提冒頓那裡再替你們奪回家人、牛羊、飲水和土地!」
魔王簡潔、不多說廢話的宣示,立刻獲得全場人的喝彩——
「好咧!」
「魔王,我跟著您打仗!」
「波波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