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霸王小紅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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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希望全滅。

  寶坊看著一個個無意反對的夥伴,生氣地大叫:「好,每個人都要讓臭餃子留下來,那就讓他留下來好了,可別忘了我曾說過,他留下來不會有啥好事發生,你們未來就別後悔。」

  頭一撇,寶坊踩著忿忿的腳步匆匆奪門而出。她不離開這充滿臭餃子瘴氣的地方冷靜一下,她肯定會氣瘋了!

  「不去追她,不要緊嗎?」阿金望著沉默不語的男子問道。

  於子蛟將目光從敞開的門口處拉回來,轉頭注視著阿金,而阿金也乘機再次細細打量這名突然闖入他們平凡小戲班的男子。

  先前一陣混亂,自己也沒時間細看,只覺這男子的氣勢不凡,擁有一雙意志強悍的雙眸,以及近似於「同類」的味道……阿金本來百思不解那股味道到底來自何方,現在他可以確信從這男子身上散發出的「同類」味道,是和自己同樣「習於偽裝」的氣息。

  那就像是一隻原本應該翱翔於天上的黑鷹,不知為了什麼原因,故意掩藏起自己強健的雙翅,塗抹上平凡的白彩,混入了一群和平而又沒有攻擊力的鴿群裡。

  於子蛟偽裝的技巧是高明而毫無破綻的,只是看在習慣扮演百態人生的伶人眼裡,要尋找這樣的蛛絲馬跡並不難,憑藉著阿金自身的直覺,他很快就能尋找到同類的味道。

  就一名外表裝作文質彬彬的書生而言,他露的那手非一蹴可幾的好武功,以及精心鍛煉出來的高大體魄、挺拔身段等等,無一不是可疑之處,而最大的破綻還是他方正端整的俊臉上,一雙流露著幹練精明的闃眸。

  那雙眼睛的主人知道自己要什麼,一旦盯住了目標,將會像天鷹一樣,不將獵物弄到手,是不會停下來的——這樣八面玲瓏、巧掩野心的男子,對寶兒那一類單純又直率性子的人兒,可說是最糟糕的天敵了。怪不得才三一言兩語,寶兒已經節節敗退,被迫下台一鞠躬,局勢可說全盤掌握在於子蛟這方。

  「於公子最好還是去追寶坊回來吧。你很擔心她不是嗎?」阿金溫和善意的微笑著,聰明人會和於子蛟結友而非為敵,這才是上上策。

  於子蛟淡淡地一點頭。「不要緊,她只是一時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每當她鬧脾氣時,總是喜歡一個人靜靜。先讓她冷靜些,等會兒再去找她就好了。」

  「是嗎,不愧是未婚夫婿,於公子很瞭解寶兒的脾氣。對了,我們都尚未自我介紹,我叫阿金。旁邊這位小兄弟是錦錦,別名小不點。還有這位是我們的當家花旦銀雪,以及丑角兼刀馬旦的珠櫻。」

  「在下於子蛟,往後的日子還請諸位多多指教。」

  「哪裡。」阿金微微一笑。「雖然相識不久,我有預感你會和我們合得來。於公子會唱戲嗎?我們很缺一名英挺的小生呢!啊,不過這恐怕會搶了寶兒的飯碗就是。」

  「很遺憾,我恐怕不是演戲的料。」

  「是嗎?」阿金惋惜地搖搖頭,再次鑑賞著子蛟高挑俊朗的外貌說:「於公子若站在台前,一定會吸引許多姑娘家的目光,更增添我們的票房。」

  子蛟禮貌而曖昧的笑笑。「我比較想請教的是寶兒當初是怎麼會加入你們?雖然在北京城內她會去聽戲、票票小曲兒,但算不上什麼唱戲的能手,更不曾聽說她對此著魔到加入戲團走唱。實不相瞞,得知她下落時,我以為是聽錯了。」

  「這個嘛……」阿金賣關子神秘地一眨眼。「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吧?」

  「不打……」

  「就像於公子這般加入我們一樣,每一位角兒的來去,都很隨緣自在。寶姑娘會加入我們,也是一種因緣際會,至於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姑且就別再追究了。我比較擔心的是天色已暗,讓寶姑娘一個人在外頭冷靜太久,會著涼的。」阿金體貼的拿起一件薄氅遞給於子蛟說。「去帶她回來吧。」

  看來想從這個外表和善,其實有著相當城府的男子口中,探聽出些許蛛絲馬跡是不可能的。子蛟還沒有放棄揪出寶坊不願回家的真正原因,他會利用這段日子好好地弄清楚。

  要我回去可以,除非你發誓不奉爹爹的命與我成親!

  訂下這樁婚事至今已經過了十一個年頭,寶坊還是頭一次表現出抗拒婚事的態度,過去不論她如何生氣,可從未曾說過半句「我不要成親」,甚至為此而離家出走。

  林林總總的疑點加起來,子蛟歸納出的唯一結論就是:在那丫頭的腦袋瓜裡,絕對埋著什麼她不願意講的「主因」,她為了遮掩住那個「主因」,正拚命地在瞞天過海、粉飾太平,企圖聲東擊西地,到處挖坑製造陷阱,想讓他掉下去。

  可是他沒白白住在蘇家十多年,寶坊想變任何花樣,都逃不過也騙不了他這雙執著的眼。

  子蛟拎著薄氅往門外走去。

  整整十一個年頭,遮蔽自己的本性,客居蘇家屋簷下,等待再等待,好不容易,蘇家老爺允諾讓他們完婚圓房的日子就要到了,再過三個月寶坊就會成為他名副其實的真正妻子,從頭到腳都屬於他,在這節骨眼上他又怎麼會讓費坊逃出他手掌心呢。

  他十一年的心血結晶,絕不能在這一刻付諸流水。

  不論寶坊怎麼想,打從十一年前初邂逅的那一刻起,他於子蛟就認定了她將會是自己終身伴侶的不二人選,這念頭一日都不曾改變。

  單憑一股氣憤,寶坊不顧一切的跑出了後台。

  離開客棧,卻又因為不知該何去何從,只得倣傚無家可歸的遊魂,在夜幕低垂的路上閒晃。坦白說,她想去的地方只有一個--遠遠地,離得越遠越好,她只想遠離「那個男人」的一切,到一個沒有於子蛟的地方去。連這麼小小的一個願望,也是奢侈的嗎?她可以什麼都不要,老天爺,就只要實現這個願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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