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君睜大了雙眼,「他真的這麼做?」
「對!」歐碧倩冷然陳述。「他給我上了寶貴慘痛的一課,我有家歸不得,成了同事、朋友們的笑柄。居然連他的年齡都沒問清楚,就滿心情願跟著他——我能怪誰?二十歲的人被十六歲的小毛頭耍了,他的父母親還可以上法院告我妨害家庭哩!」
「媽咪。」蓓雅喚她,言詞中有絲懇求。
「而你,居然還跟他相認——你爹地算是白疼你了。」歐碧倩指責女兒。
「你……你恨他嗎?」彩君問。
「如果是你,你不恨嗎?」歐碧倩反問繼女,彩君低下頭,不敢想像。
「那時候,我恨不得殺了他,可是,現什回想起來,阿郎那時只不過是個徒有其表的小孩子,相貌英俊、口齒流利,可是要他負起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也未免太過沉重了——大概是我年紀大了吧!以前的愛恨情仇現在都已經不復存在了。」
彩君忍不住嫉妒地發問,「我不相信,你會愛我父親而不是傑克!」話一說完,連她自己也深覺孟浪,羞紅了雙頰。
歐碧倩揚眉,「我跟阿郎的孽緣只有三年,除了頭一年甜蜜恩愛以外,就一直為著生活瑣事、柴米油鹽在爭吵。彩君,英俊的男人不能當飯吃——不!他還不算是個男人,充其量只是個小男孩。而你父親才有資格稱做是一個男人,我跟了他將近二十年,他從未對我大聲喝斥半句,在物質、精神方面更是對我百般呵護,比起阿郎帶給我的痛苦真是天差地遠,有如雲泥之別。你說說看,我怎麼會不愛你父親?」
彩君真的是被震驚沖昏了頭,不然打死她也不會說出這種口無遮攔的話。 「可是,我爸那麼老了,我不相信他能讓你滿足——我是說,你應該是……是為了錢才嫁給我爸的!」
「彩君,」歐碧情努力保持平靜,精明幹練如她聽到這種露骨的暗示,臉頰也不免泛起微紅。「我認識你父親時,他才四十二歲,正是男人的黃金年齡,關於你父親的身體狀況、健康細節,我想,我不需要向你報告解釋,那不關你的事!」
「對……對不起!」彩君低著頭,滿臉通紅。
「至於錢,你父親對我一向很慷慨,沒有讓我感到匱乏。我現在名下的資產就夠我享受一輩子,這是事實﹔即使蓓雅不是他的親骨肉也受到澤庇,但是,那對藍氏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你和勝介才是當家主人——這一點,勝介看得比你透澈,我們母女對你絕不構成威脅。」歐碧倩平鋪直述。
坐在沙發上的彩君不安地挪動身軀,無言以對。
歐碧倩為自己倒了杯礦泉水,潤了潤乾啞的嗓子。「這十七年來,我和你說的話還沒有今天來得多,也該是我們開誠佈公的時候了。」
她的雙腿交疊,姿態優雅一如貴婦人,彩君定定審視著繼母,很難把她跟十幾年前心目中所想的惡毒後母形象連在一起。
看到蓓雅一臉關切,明亮的雙眸眼波流轉,她不禁勾起怒恨。「從小時候,蓓雅總是跟我作對、惡作劇,欺負我的朋友,甚至一些親戚,可是,你跟父親從沒責備過她!」
「蓓雅,你自己解釋吧!」歐碧倩說。
「彩君姊,那些人根本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藍家的親戚。」蓓雅平靜地說。
彩君會意不過來,「你說什麼?」
「他們罪有應得。我是做了許多無法無天的壞事,可是,那些『受害者』敢吭聲翻臉嗎?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他們若沒有在背後做些偷雞摸狗、說人長短的醜事,我不會無緣無故找碴。」蓓雅微微一笑,「爹地、傭人們都默許我的淘氣不是沒原因的。」
彩君瞪眼,「只有我被蒙在鼓裡?」
歐碧倩接口,「不要知道的太多,有時候反而是一種幸福。」
「等等!」她靈光一閃,質疑道:「我和曹子隆離婚時,蓓雅你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我是奉爹地之命,用激將法去氣你的。」蓓雅坦白說:「爹地對你的事一向很掛心,知道你的處境後,他很捨不得,可是,依你的脾氣,如果用好話勸你是沒有用的,只會讓你更鑽牛角尖,所以囉!派我出馬若你生氣是最好的辦法。」
彩君怔然落淚,不知要說些什麼。
蓓雅露齒一笑,安慰她道:「那很好呀!我只說了幾句話而已,爹地就送了我一輛喜美三門跑車呢!我沒吃虧啊!」
「我……我……」彩君掩面哭泣,她現在才明白是自己的脾氣害了自己。
歐碧倩任她盡情發洩情緒,擰了條冰毛巾給繼女,才坐回蓓雅身旁。
等到彩君哭聲暫停,歐碧倩才歎息地開口。「先是曹子隆,現在又碰到他,彩君,你的異性緣實在是太差——我要勸你一句不中聽的話,阿郎和你不相配。只怕你聽不進去,又弄擰了性子,硬要往坎坷路上走。」
「我……不是。」彩君淚眼婆娑,「我沒有辦法,因為……因為我有了。」
「你有了?」歐碧倩嘴張成O型,「你有了孩子?」
彩君點頭,放聲大哭。
「我的天哪!」歐碧倩和蓓雅同聲呻吟,前者軟癱在沙發上。
「彩君,你怎麼這麼糊塗!」歐碧倩問。
「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彩君哽咽難言。
歐碧倩屏息問:「他知道嗎?」
彩君搖頭。
「這件事得從長計議。」歐碧倩頭疼不已,「老天!你父親如果知道了,會叫人砍死他!」她忍不住詛咒舊情人,「那該死的王八蛋該遭天打雷劈!」
書房裡,允濤和傑克怒目相視。
藍鳳笙皺著眉,表情不悅地居中協調,事情牽涉到妻女時,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也不由得發威動怒。「坐下!陳先生、允濤,我認為在你們兩人開打之前,必須先給我一個解釋!」
允濤氣沖牛斗,勉強按捺住揍人的衝動,一語不發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