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碧倩含淚點頭,「為母則強,彩君,你長大了。」若是以前,藍彩君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彩若無聲無息地離開台北,選擇了山明水秀、淳樸的埔裡做落腳處,蓓雅和允濤緘口閉舌,不提半句,也沒有找上罪魁禍首興師問罪。
就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
好事的人旁敲側擊詢問允濤和那個「神秘男子」打架的原因,路、藍兩府的回復一致,「年輕人喝醉酒嘛!口角爭鋒,打鬧幾下,沒什麼大事!」
輕描淡寫敷衍過去,兩家依然忙碌地辦喜事,流言耳語傳到最後變成了蓓雅的舊情人與未婚夫爭風吃醋。
由於藍蓓雅的名聲實在太「響亮」,這個謠傳反而不值得大驚小怪。允濤的父母只知道兒小打架是為了維護彩君的名聲,一笑置之,對蓓雅又心疼幾分。
訂婚那一天,藍宅喜氣洋洋,男方依本省習俗納彩下聘,儀式簡單隆重,滿屋滿庭的鮮花點綴令賓客也沾染了喜悅,沒有人注意到彩君缺席。
蓓雅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彩君姊的遭遇令她和允濤「同仇敵愾」——雖然對方是她的生父。才幾天的時間,她就糊里糊塗地訂婚了。
望一眼跟她同樣迷惘的允濤,她壓低聲音,「現在後悔也太遲了,你已經上了賊船!」
他隱約含笑,「是誰要後悔還不知道咧!蓓雅,跟你在一起絕對不會無聊!」
傑克的出現引起些微騷動,有人認出他「很像」上次跟允濤打架的人。
允濤面帶微笑地接受傑克的恭賀,眼中卻射出凌厲殺氣,以別人聽不到的聲量問:「你是來找碴的嗎?」
藍鳳笙懊惱咕噥,「惹麻煩的傢伙來了!也該是時候了!」
歐碧倩揚眉問:「怎麼?你在等他不成?」
藍鳳笙不答。
傑克在心中反覆告訴自已,他只是想來看看女兒的訂婚儀式,但看到了蓓雅穿著禮服、嬌俏動人的模樣,他並沒有感到心滿意足,雙眼不由自主地搜尋彩君的身影。
沒有。他看過一遍又一遍,心情沉入谷底,同自己女婿恭賀時,又被詢問是否來找碴,不禁心頭火起,若不是蓓雅瞪著他警告,他早就對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一拳揍過去。
蓓雅低聲噓他,「傑克,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不可以讓我沒面子!」
他露出輕佻的微笑,「你美麗的繼姊呢?她沒來嗎?」
蓓雅拉住了怒氣沖沖的允濤,甜甜一笑,「為了某個人,她恨死我了,怎麼可能會來參加我的訂婚宴?」
傑克的笑容消逝,彩君沒來?
「是真的!」允濤恢復正常神情,「我找她好幾次,她就是不肯來。」
呆頭鵝也有開竅的一天,蓓雅想。
歐碧倩「請」傑克坐下,毫無心情的傑克只喝了兩杯酒就藉故告辭。
當晚,歐碧倩換上睡袍,坐在巴洛可風格的華麗梳妝台前,若有所思地梳著頭,她忍不住開口詢問:「你為什麼不把彩君送到美國去?在那裡至少還有勝介照顧她。」
藍鳳笙若無其事地開口,「美國太遠了!我捨不得。」
歐碧倩恍然大悟,「你……你都計畫好了?」
藍鳳笙微笑,「我本來以為還得跟他耗上幾個月!沒想到也不過幾天功夫。」
歐碧倩忍不住抱怨,「你這人!做事老是藏頭縮尾留一手,讓我們摸不著頭緒,也不想想,真的把彩君逼急了會出事的!」
「不會!我女兒那副牛脾氣我最清楚不過。」藍鳳笙眼中光芒閃爍,「讓這個渾小子再著急一陣子吧!」
「你……不介意?」歐碧倩猶豫問道。
「人生在世數十載而已,沒有什麼好計較!」藍鳳笙揮揮手,「只要不傷天害理,敗壞人倫,各人成家立業也沒幹礙。」
歐碧倩想了想,訕然而笑,「也不知道是什麼孽緣,倒把他壓低了一輩。」
「理它做什麼?橫豎不是咱們要低聲下氣,你就等著當丈母娘!」
她搖頭,「只怕沒那麼容易!」
「等著瞧!」藍鳳笙自信滿滿,「我偏要叫他登門來求!」
傑克來到彩君的精品店裡,聽到了店員秋蕙的描述時,心涼了半截。
「她雙眼又紅又腫,不過並沒有哭,只是說她得離開台北,也許要很久才會回來。」
「店裡的生意是誰照顧?」他追問。
秋蕙聳聳肩,無奈地指著門外的紅單子,「沒有人。藍小姐似乎不想做了,她打算租出去或頂讓——如果我有能力的話,我一定會把這間店頂下來。」
傑克也曾叫人出面洽談頂讓事宜,結果接洽的人居然是允濤和蓓雅,一次、兩次、三次,按捺不住的傑克終於找上女兒問個明日白。
蓓雅一副冷淡、公事公辦的口吻,「這是我姊姊委託我全權處理的同意書。」
傑克忍不住發火,「我想知道她在哪裡。」
「對不起!無可奉告。」蓓雅毫不留情地給他釘子碰,「她不會想見你的!你傷了她的心。」
他從沒有這麼狼狽過,軟這軟語地哄著女兒,「蓓蓓,我知道我錯了,你告訴我彩君在哪裡好嗎?我會用一切方法來彌補。」
「我不知道!」蓓雅一口回絕。
允濤忍不住幸災樂禍,貶損他道:「恐怕你得到台南、台東、高雄或者屏東去找,當然也有可能是在澎湖、金馬或綠島——藍伯父趕她走時有說過,愈遠愈好。」
「趕她走?」傑克臉色發白,「為什麼要趕她走?」
蓓雅勃然色變,「你這個死木頭!二愣子!」
「蓓蓓!」傑克真的急了,「你快告訴我!」
「她有了!」蓓雅豁出去道:「兩個半——不!現在大概是三個月啦!」
傑克腦中嗡然作響。三個月?
蓓雅安慰他,「別擔心!反正賴不到你頭上,不會找你算帳的。」
「這就是差別待遇!他『做』了這麼多還不用負責任,我只沾了點邊就得結婚。」允濤悻然道。
蓓雅美目圓睜,「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