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劍魄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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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彷彿永無休止的殺戮伴隨著戰鼓喧囂,震天聲響逐漸衰微,愈來愈清晰的是負傷者的哀號、呻吟,戰事乍歇,河岸屍首狼藉似鬼蜮。

  清澈湍流的龍河染成一片鮮紅,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及屍體燒焦的惡臭,慘況令人鼻酸,吉陵國軍心渙散、死傷難計!

  斬下敵將腦袋、高舉手上的蕾庭宛如鬼魅,取得首功的她往上游疾馳而去,尋找清潔水源洗滌臉龐、雙手的血跡,麻木不仁的感覺逐漸消退,再次殺人的衝擊一樣令人難受作嘔。總回習慣的!甩掉噴濺發間的水珠,她當下決定:要剪短這一頭累贅的長髮!

  乘勝追擊的亞德蘭軍掉頭包抄在國界僵持的班迦羅軍隊,一步步縮緊包圍。

  犧牲了吉陵國的士兵,消耗掉亞德蘭軍的火力,班迦羅王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保存戰力的連打帶跑戰術橫越了吉陵國境;與羅倫的想法不謀而合,班迦羅王也有長期爭戰的決心。

  戰事經秋歷冬,採取主動攻擊的亞德蘭軍倍感吃力,因為班迦羅軍且戰且退之際,實行焦土政策,不留半點土地、人力予以敵軍利用,每當萊恩攻下一座城池,往往只是得到一座廢墟,吉陵國百姓遭受的壓搾、剝削是令人歎息的光景——金錢、財物、糧食、牲畜,甚至壯丁,都被班迦羅軍隊以「同盟」名義強征而去,留下的是一群群老弱病殘、飢寒交迫的婦孺。

  疲憊的亞德蘭軍不僅無法休養生息,反而還得花上數倍的時間去整頓殘破的領地,甚至安撫吉陵國百姓。

  軍糧醫藥取之不易,但是一看見這些無辜民眾饑寒傷病、奄奄待斃的慘況,又不禁令人義憤填膺。

  可以想見的是,班軍一路搜刮吉陵國的資源,軍需更加克裕,而亞德蘭軍隊的情況益形險惡。

  絲毫不受戰火影響的班國宮廷依然歌舞昇平,班迦羅王為一切盡在掌握中而愉悅。亞德蘭年輕的王怎麼可能坐視無辜人民凍餒而亡?他曬然而笑,對敵人仁慈是種愚蠢的自殺行為!

  真正的勝負才剛要開始……

  當亞德蘭大軍兵臨城下,艾靈頓才幡然醒悟,他不過是一隻被人玩弄股掌見的棋子;枉作千古罪人,卻沒有得到他所奢想的百年大業,反而陷吉陵國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到了這種地步,也已經不容他回頭了!班國大使力勸他棄國逃亡,不久的將來還可東山再起!

  有何不可?艾靈頓狠下心腸,現在就算他自裁謝罪也無濟於事,反而徒留笑柄!再相信班迦羅王一次,也沒有什麼可以損失的了!

  他聽從班國大使的安排,逃向班迦羅國王宮尋求庇護。

  不料,尾隨其後的追兵是一批黑衣魔鬼!魂飛魄散的艾靈頓丟下了絆手絆腳的愛妃寵妾,棄車騎馬逃亡,隨行護駕的騎士也跟著策馬狂奔。

  凜冽寒風呼嘯而過,似刀割臉頰,劇烈運動的肺部彷彿即將爆炸,驚悸的喘息有流亡的人們口中逸出。

  壯觀的石橋出現在前方視野內,只要過了橋就安全了……

  橋的另一端,接應的人交換意見:「君王有令,為了大局著想,必要時犧牲『誘餌』也在所不惜!」

  身著重孝的蕾庭決意活捉艾靈頓,以慰亡父在天之靈!有太多疑團需要這個懦夫來澄清,她不會讓他輕易就死的!

  跨下的駿馬奔馳如風,一步步逼近目標,當前方的人馬奔馳至石橋中央時,蕾庭的馬匹也落蹄在橋上,只差幾步!她甚至可以看見艾靈頓驚惶的表情。

  弓箭手呢?艾靈頓大口喘息。接應的人不是保證箭不虛發嗎?不會變卦了吧?

  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飄入鼻端,毛骨悚然的蕾庭猛地勒住韁繩。

  「停!撤退!」她向後大吼。

  來不及了!

  爆炸聲轟然大響,硝煙瀰漫,還未踏上石橋的眾人眼睜睜地看著石橋崩塌陷落,墜下萬丈深淵。

  石破天驚的變故震懾住僥倖生還的人們,一馬一人的女伯爵竟不在行列中……

  搜救工作持續進行著,馬匹殘骸、人體屍塊陸續被發現散落於深谷河岸邊,其中並沒有那耀人眩目的金髮;懷抱著一絲出現奇跡的希望,神谷的煙火訊息在個據點不停閃耀,乞求佳音回報,晦暗的夜空染上七彩的光芒,那是令人心碎的淒美……

  一個月了。

  羅倫坐擁寒意,任痛苦撕嚙心肺,直到無法忍受的時候,再一次以酒精來麻痺自己。

  沒用的!他的心愈痛,神智就愈清明。

  班迦羅王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給了羅倫最痛的一擊,麥斯默然想道。

  他悄聲詢問傑明,得知這種情況已持續三天,羅倫不能再喝了。

  「陛下,弄壞了身體,徒使親痛仇快而已!」麥斯勸道。

  「我明白……」他嘶聲道。閉上雙眼,腦海中全是她的身影,微笑、生氣、活潑、固執……

  憶起她信誓旦旦地保證不傷害自己,他喃喃低語:「蕾!你這個騙子……」

  彷彿變了一個人的亞德蘭王失去仁慈寬厚的心腸,全心進取吉陵國,如風捲殘雲般吞併了吉陵版圖。

  展現鋼鐵般的強硬態度,他決心兼併班迦羅國,不再寬待仇敵。

  心是久旱乾涸的荒漠,澤被萬物的仁澤不復見……

  第十章

  安爾斯頓國 綠楊小鎮

  遠方的戰火並未蔓延到安爾斯頓,商人們趁機發戰爭財、哄抬物價的事也只有在大都市才會發生,對於綠楊小鎮上自給自足的居民而言,戰爭與他們毫無關聯。

  頂多偶爾抱怨:「生鐵價格漲了,要換把鋤頭得多花一倍的錢……」

  生活不就是這麼回事,種什麼吃什麼,有餘糧就儲存起來,家禽則留到重大祭典時打打牙祭,以物易物仍是小鎮常見的經濟交流。

  但是對於返鄉定居的席夫人來說,一位寡婦帶著逾齡未嫁的女兒度日,生活是很艱苦的;尤其是看到席小姐射獵時,鎮民們更始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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