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綾唇角微動、笑意盎然。
「我知道了。吳大哥大概想炫耀自己貌比潘安,才做子建,娶得千金小姐後就一躍龍門,平步青雲了。」她眼光閃爍的說著。
吳家棟不由笑了。「貧嘴小鬼!我是活該自找嘲笑來的嗎?!」
「不然,就是吳大哥人品清亮,不願攀龍附鳳扯裙帶關係囉?」看到吳家棟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她連忙正色道:「要不,就是這位小姐有可取可觀之處,卻又讓你左右為難,怕人誹議。」
吳家棟心中稱奇,輕鬆說道:「所有的可能性都被你說光了,我還能說什麼?」
「真的?!」紫綾回他一笑,慧黠的雙眼流轉著波光。
很難想像這個沉靜寡言的女孩能三言兩語就說中他的心結。和紫綾談心時,她不會自以為是地將主觀意識強行加諸在對方身上,而是凝神含睇將對方的心事引導到關鍵所在,由當事人自行下判斷。
「很多事情並不能用對錯、好壞來下定論,譬如……」紫綾尚未說完,吳家棟已頗有默契地接下半句話道:
「人生旅途上,你可以選擇飛機、火車、輪船……各種交通工具,領悟不同的風景到達相同的目的地,機會只有一次,既然坐上了就不要後悔,努力去經營。」
紫綾和吳家棟相視大笑,這是林敏姑婆最常掛在嘴邊的口頭語之一,幫助了這些她所疼愛的晚輩度過了許多抉擇的關卡。
笑聲暫停,吳家棟吃完了午餐才緩緩開口,「其實我並不是怕人議論,而是對自己沒信心……」想到沈雁雪冷淡厭倦的神態,他不禁有絲退縮,「一大票黃金單身漢排隊等候公主垂幸--簡直像龍王爺招駙馬。」
吳家棟不改幽默本色,帶笑調侃自己,「哪有我插隊的份。」
「你太謙虛了。」紫綾笑著說。
他看一眼手錶,午休時間已將結束,「我要走了,代我向姑婆問好。」
「是。」吃完飯的紫綾調皮地舉手敬禮,「吳大哥。」她喚住了走向門口的吳家棟。
「什麼事?」吳家棟揚著眉問。
「要買花贈佳人時,別忘了向我買哦。我會算你便宜些。」紫綾眨眼。
「知道了。」吳家棟笑罵:「小滑頭!」
走出蔭涼的花坊,迎面是白燦燦的陽光,他的心情不由得一陣輕鬆。
好花贈佳人……如果那張娟秀細緻的臉龐能多一絲笑意的話……或許他就不會如此遲疑,吳家棟想。
生在豪門巨室中,千金小姐也有她的煩惱吧?!
***
沈長峰瞪視著王雷鈞補充的調查報告,幾乎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文字、照片。
許久未曾發生的胃痛又開始抽搐、作怪,他可以感覺到血液往腦部上衝,兩邊青筋暴露。
照片上是他的不肖子和雁雪「准夫婿候選人」中的第二位人選勾肩搭臂,狀似親匿,不!該用「曖昧」來形容才對。
昏闇的背景有吧檯、酒櫥,燈紅酒綠,一望即知是PUB一類場所,坐在君亞身旁的B君明顯帶有醉意,不知要向君亞說些什麼,傾身湊唇附耳--猛然一看,彷彿正要親吻君亞(或者剛親吻完畢?),後者臉上依然是懶洋洋的微笑。
「這是怎麼一回事?」沈長峰銳聲詢問。
王雷鈞屏聲斂氣,一向辦事老煉的他也不禁惶恐,對少東的行為深感錯愕。
沈君亞一向放浪不羈,生得又太過俊美陰柔,什麼同性戀、雙性戀……一大堆謠言都繞著他打轉,偏偏他又不避忌諱,常往是非場所走動,這下子更糟了,竟然在這家會員制、門禁森嚴的Gay俱樂部中和雁雪的第二號夫婿候選人「巧」相逢。
這令王雷鈞頭皮發麻,準備挨刮。
「雷鈞!」沈長峰起疑質詢:「你不會和君亞聯手搞鬼吧?!」
他深覺侮辱,臉色漲紅,「總裁,如果真有人搞鬼,那人也不會是我。」
沈長峰眉頭稍舒,「我知道!可是,也未免太巧了吧?!--再隔個幾天,你是不是又要『補送』第三號的不良資料?」
王雷鈞鮮少有這種說不出話來的窘態,囁嚅道:「屬下寧可亡羊補牢,也不敢知情不報。」
「雷鈞。」沈長峰搖頭,「虧你辦事老練!居然被這小子耍得團團轉!--他說什麼?」
王雷鈞頗為窘迫地說:「少東只說了一句話。」
沈長峰好奇揚眉地仔細聆聽。
「『叫雁雪小心愛滋病,和B君……』呃!『行房時別忘了保險套』。」
沈長峰又好氣又好笑,情緒激動便覺得眼前一黑。
保險套?那麼,他的外孫要從何而來?!「這個渾帳小子!」他嘶聲咆哮。他實在無法忍受沈君亞的黑色幽默。
握拳重重敲擊書桌,他感到指關節泛疼,「雷鈞!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到了這種時刻還大擺烏龍?」
第一位候選人C君,是某立委的么兒,三千寵愛集於一身,沈長峰是從小就見過的,開朗風趣極有人緣,雖然前幾年緋聞不斷。在他心目中並不能算缺點--人不風流枉少年嘛!除此之外。C君的人品、家世就沒什麼可挑剔的了。極有厚望的第一人選,卻在上個星期又由王雷鈞補上了一份資料。C君年幼時曾因隱睪症而動過手術。雖然是小小毛病,卻讓篤信優生學的沈長峰不樂,更令他驚疑的是:C君的祖父及排行第三的姑姑有癲癇症狀--這是會遺傳的隱疾,於是C君馬上被沈長峰從女婿名單首位剔除。
沒想到隔不了幾天,連第二順位的B君也出了紕漏。
一向道貌岸然、學養極佳的B君在同事、上司口中都有好評,辦事能力高強、待人處事有禮,家境雖是小康,父母親都服務於教育界,家族中不乏醫生、老師、教授,算是清高門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