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德似笑非笑,凝視著她:「那麼,你是打算再考驗我兩個月囉?小儀?」
狹窄的DJ室中陡然有種親暱沉重的壓力襲來。
小儀瞪著他:「陳先生,你誤會了!」
「叫我翊德就可以了。」他很大方地說。
「我討厭厚臉皮的人。」
「喔!我也是。叫我的名字,我不會說你厚臉皮的,小儀。」他愉快地說。
「真幽默!」小儀冷笑。
「但是,如果你願意提早結束對我的考驗——」他彬彬有禮,誇張地鞠躬:「隨時恭候你的差遣。」
陳翊德離開後不久,一大束嬌艷態放的鮮花送抵,小儀原本打算將花丟掉,善感的佩儀阻止了她。
卡片上有龍飛鳳舞的四個字:「謹遵所命。」
***
到第五天,店裡已經花滿為患。秋琴、小香興奮地向好奇的客人大肆渲染小儀的戀情,在她們的眼中,陳大哥是個可歌可泣的鬥士。「好浪漫喲!」
按捺不住的小儀撥起他留下的電話號碼。住宅沒人接,行動電話不通,她轉撥辦公室。
接電話的秘書小姐很謹慎地過濾來客,聽至小儀粗魯地指名道姓時,她有些猶豫,客氣地請她稍候。
正當她想掛斷電話時,話筒彼端傳來翊德低沉雄厚的嗓音:「小儀?你打算提早結束對我的考驗嗎?」
她由鼻孔哼出聲音:「這算什麼?沒經過預約不能和偉大的陳翊德先生說話?」
「我沒想到你會打電話來,以後你的電話我會叫他們直接轉入。」
「沒必要!」小儀粗魯地說:「我只是想告訴你,送花太老套落伍了。」
「真的?你傷了我的心。」他的聲音飽含笑意。
小儀口氣一變:「或許,你可以送些比較有經濟價值的禮——譬如:戒指、鏈子、手錶之類的?」像拜金女般的語氣。
「你會收下嗎?」陳翊德問。
「當然!」小儀火大:「最好是送我勞力士表——你看我敢不敢收!」
「嘖!嘖!勞力士太霸氣了些——台灣的暴發戶人手一隻,好東西也被他們蹭蹋得變俗了,換別的怎樣?」
「去你的!」她眼冒金星:「你不能放棄嗎?」
勞力士俗氣?戴的人每人吐口口水淹死你!小儀暗咒。
「不能!」翊德逗弄她:「況且,是你曾鼓勵我的,三個月內會給我機會;你也說啦,天蠍座男子的性情是不達目的絕不罷手的。」
小儀啪地一聲掛掉電話。
翌日,花束沒送來。
她除了鬆口氣以外,還有一絲失望。原來自己在惱怒他凌厲的追求時,同時也有著一股虛榮竊喜。小儀想。
只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我在幽閨自憐……屬於佩儀的多愁善感瞬間浮現,不過數秒,強悍的小儀便將她壓了下去。
「沒眼光!」小儀啐道:「你把他當成賈寶玉了?」
八點多,有個像推銷員的小伙子走了進來:「請問,李佩儀小姐在嗎?」他遞出名片:「飛毛腿快遞公司」。
小儀狐疑地望著他:「我是。」
他掏出了一個絨布盒:「包裹快遞,請您簽收。」
小香拿起卡片朗誦:「小儀,你說得對!花束似乎太佔空間了。」
「哇!小儀姐你好狡猾喲!」秋琴得意忘形:「你和陳大哥『來電』了?」
她們的聲調高亢,尖得令小儀耳朵生痛:「閉嘴!」
她轉向送貨員:「把它退回去!」
在送貨員苦苦要求下,小儀只好改變主意簽收下禮物。
藍色絲絨中躺著一隻豎琴別針,十八K白金閃耀銀輝。
「真漂亮。」小儀喃喃道。
「鮮花有什麼不好?禮輕情重,而你偏偏要去敲人家竹槓,這下可糟了,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佩儀心慌抱怨。
「少來!他愛擺闊就活該當凱子——我還想敲他一隻『紅蟮』來過過癮呢!他XX的!敢說我俗氣!哼!」小儀惡狠狠地說。
佩儀無話可說,最近一年來她愈來愈難駕馭慓悍潑辣的小儀;尤其是在心情低潮時。
「不是我愈來愈強悍,是你太過軟弱!」小儀氣勢凌人。
「也許,有一天,軟弱的我會消失,完全被你取代。」佩儀低聲說。
「別傻了!你只是被章若蘭那婊子擾亂了情緒,如果是我出面一定讓她好看!」
「何苦來哉?她也算是個受害者。」
「真他XX的沒眼光!第一次交男朋友,就碰上了扮豬吃老虎的高劍新。」小儀責怪她:「佩儀,你真的很缺乏看男人的眼光!」
***
溫文爾雅的高劍新是大佩儀一屆的醫學系學生,早在去年九月佩儀剛成為F大新鮮人時便對她展開追求,在旁人看起來是一對郎才女貌的校園情侶;誰知道今年三月下學期時,突然冒出了一個章若蘭。情況急轉而下,佩儀成了介入青梅竹馬之間的第三者,連高、章兩家的長輩都驚動了。
高劍新似乎鐵了心,堅稱章若蘭只能當妹妹看待;幾番爭執後,佩儀更成了千夫所指的狐狸精。
重考一年的章若蘭順利成為F大國文系新生,擺明了為「夫」而戰的決心。
而陳翊德偏偏又選在這時候,三不知地介入追求小儀的混戰之中。
李佩儀的心思一分為二,如果沒有埋怨的人、事、物,那就只有怨天吧!
該死的紅鸞星動!小儀和佩儀齊聲暗罵。
陳翊德的「小禮物」每天翻新花樣。絲巾、香水、耳環……每一樣都精緻得令人不忍釋手。
耿介的佩儀產生罪惡感,她不停催逼小儀趕快解決這件事,原來荏弱消沉的佩儀固執起來實在令人吃不消。
「你自己跟他說去!」小儀反彈。
晚上八點,二伯母和筱萍不請自來。
「哎!還是佩儀厲害,眼光好,居然能釣到這個凱子。」二伯母眼紅不已,轉首瞪著自己女兒恨恨道:「那像你!白給人玩了還倒貼。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