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箏打破兒子的沉思,開口非難:「翊德,你今年也三十一歲了。」
翊德腦中響起警訊,小心翼翼吞下一口冬瓜盅,誓言當不婚族的謊話在舌尖打轉。
「如果有喜歡的對象帶來給我和舅舅瞧瞧。」沈雲箏如下懿旨。
他左支右吾:「我沒有。」帶佩儀還是小儀來?哈!他可不想鬧第三次世界大戰!
沈雲箏不悅:「還說沒有?你這陣子在哪過夜?傢俱都買齊了,瞞得了誰?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翊德狡辯:「媽!您誤會了。」
「你別告訴我,你們在談公事。」沈雲箏喝了一口紅酒:「好端端的,瑞旭廣告為啥換了人?你還想騙我哩!」
「表哥的廣告理念太前衛,我覺得房地產的廣告還是保守點較好。」翊德滑溜說道。
「大概吧。」沈雲箏皺眉:「唉!我跟你討論的是李佩儀,不是廣告。別轉移話題。」
翊德還想抵賴,舅舅正色發話了:「翊德,這只是我們自家人私下討論,沒有外人在場,不必這樣遮遮掩掩的。」
他頹然放棄跟舅舅鬥智的念頭。
「只是談得來的異性朋友,至於過夜……」他攤手承認:「我又不是和尚。」
沈雲箏耐不住詢問:「怎麼回事?經過五年,繞了一大圈,你還不想安定不來?那幹嘛在她身上下這麼大功夫?」
翊德驚疑不定:「媽。您怎麼知道?」
她看了大哥一眼才回答:「我請徵信社調查的。她以前開卡拉OK嘛!」
翊德怫然不悅:「您太逾越了。」
沈雲箏鳳目倒豎:「哪裡逾越了?只要她品行端正怕什麼?」
沈長峰制止了妹妹和外甥的爭議:「算了!這不是重點。」他聲若洪鐘句句有力:「重要的是翊德心裡打算如何?」
憶起雁雪慘痛遭遇。翊德不由得說出違心之論:「我可不打算安定下來。天曉得再過段日子,我們還會不會在一起?」
沈長峰瞇起雙眼微微點頭。這個動作讓翊德緊張,他覺得自己的顧慮是對的。
沈雲箏歎息:「好像同居不結婚是件時髦玩意兒--算了!我不管了。」
「你表哥更糟!他說:世上只有兩個女人能誘他走入婚姻墳墓,一個死了,另一個還沒出生。」
「舅舅!」翊德陪笑:「那是很多年的老笑話了。」
「是嗎?我看,他是存心嘔我!」沈長峰揮手:「無所謂了!我還有雁雪。」
當你們父子戰爭的炮灰。翊德悶悶地想。於是他只好恭謹告辭。
「對了!媽,徵信社的資料呢?」
「你想看嗎?」她問。
「嗯。」他懶得費口舌。
「在你舅舅書房裡。」沈雲箏優雅步上樓梯。翊德望了舅舅一眼,心照不宣。
「哪!全在這裡了。」她帶回一本薄薄檔案夾。
陳翊德走後,沈雲箏若有所思地望著兄長:「我們是不是白忙一場了?他還不想安定下來。」
沈長峰搖頭:「未必!我覺得翊德不老實,可能是怕我們從中作梗罷。」
「真可笑!」沈雲箏嘀咕:「防我們像防賊!」
「靜觀其變吧!這事急不得。」
***
翊德逃難似地逃回自己的住處,如果,只有母親一個人還好應付,加上舅舅的話,他根本沒有反抗餘地。
翻閱李佩儀的資料,他對有關自己的這一段深感興趣。佩儀的老街坊和親戚,對他的「凱子行徑」評價滿高的。對「那個開黑色法拉利的」至今印象仍深。他啞然失笑,對其中幾個男性的傳聞不予理會。
將檔案隨手擱置在書桌內,他找上簡仲宇家門,他和佩儀之間,仲宇可以說是全程參與的關鍵人物。在他面前,翊德可以放心傾吐。
「你真呆!你母親的脾氣我們都知道的,她就像只紙老虎,外表唬人而已,你不是經常把她耍得團團轉?至於你那個舅舅嘛!老實說,我看連閻王爺看了他都怕--話說回來了,你姓陳,他姓沈,你若硬著來,他也沒轍,總是各人尋各自門罷了。」
一語點醒翊德,他笑道:「我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當局者迷。」仲宇這下可了:「媒人禮我受之無愧!」
「是!我要傚法賢伉儷……」翊德嘿然而笑。
「真討厭!」芝惠臉紅抗議:「再說,我就拿掃把趕人了!」
「什麼?」仲字大咧咧:「紐西蘭?風景不錯!」
芝惠伸手擰老公的耳朵。
翊德哈哈大笑。
***
佩儀為了瑞旭CF案正全力加班,和楓港國小的洽談已經完成了;瑞旭公司除了贊助學校翻修圖書館外,也捐了一筆錢給家長會,做為更新圖書、燈光之用。拍攝的成果令人滿意,佩儀現在只需處理平面廣告就可以宣佈大功告成。
翊德走進「冰焰」PUB裡,仍在加班的佩儀在電話中告訴他稍後就到;並且要筱嬋聽電話。堂姐妹們壓低聲音嘰哩咕嚕地似乎在拌嘴。
翊德好奇問筱嬋:「你們吵架了?」
「從小吵到大。」筱嬋不以為意。
「為什麼?」他問。
筱嬋惡作劇地看著翊德:「小事一樁啦!還不是為了你!」
「我?」他大感訝異:「關我什麼事?」
「我不敢說。」筱嬋賣關子。經不起他軟硬兼施,筱嬋吐實:「佩儀他老爸想見你啦!」
「這……伯父怎麼會知道?」他問。
筱嬋訕然:「我說的。」
「長舌婦!」小儀杏眼圓睜,雙手插腰嗔罵。
「咦!你敢罵我?」筱嬋憤慨不已:「如果不是你陷害我,我也不會說出去呀!不幫我也算了,居然把那個大暴牙張寶貝推給我!」
「那才『速沛』,長舌婦配大暴牙!」小儀反唇相譏。
「去你媽的!狗咬呂洞賓!」筱嬋啐道。
翊德忙打圓場:「別吵了。自家人有話好說。小儀,我什麼時候可以拜訪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