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好壞並不一定准……」耀輝說。
「我知道,因為媽在的時候,你只能拿個幾千元花用,一下子有五十萬擺在眼前實在很過癮,可是用完了以後呢?喝西北風?」
耀輝吱唔著:「我們可以拿一、二十萬做個小生意。」
小儀冷笑:「真是奇事!月入一、二十萬的店不要,要去做小生意?」
旺福開口:「可是,佩儀啊!你媽不在了,卡拉OK怎麼做下去?耀輝要當兵哩!」
「我來做!」小儀沉默數秒,下定決心。
「不過……」旺福猶豫掙扎:「我甲你二伯講好了。」
小儀瞪著她父親,從一數到十才緩緩開口:「我去跟阿嬤說!」
「放心!阿嬤還未死,不會讓你吃虧的。」奶奶安慰她道:「沒娘的孩子還有阿嬤可以當靠山,看誰敢動你。」
卡拉OK的店址是祖產,老奶奶大權在握,一言九鼎。
悻然鬆手的伯父十分不滿,冷眼旁觀:沒有了福嬸,才十九歲的佩儀要怎樣獨撐全場?心生不快的伯父們即使有應酬,也不願到侄女的卡拉OK店捧場。連原本常去捧場的朋友也在他們的勸阻下跳槽到別處。
剛開始兩個月,生意一落千丈。小儀咬牙苦撐,請了兩個小妹負責雜務,變更小舞台,增加五顏六色的燈光效果,全心佈置一個純粹唱歌、聚會的溫馨小店。
小儀拚得很辛苦,精神的強悍韌度不覺壓過乖巧的佩儀。
顧客層也變了,少了那些成份複雜的客人,經過大家口耳相傳,儼然成了年輕人的娛樂天地。
佩儀所閱讀的書籍派上用場。星座占卜、手相面相、血型分析、撲克牌算命……將一些天真懵懂的少男少女唬得一愣一愣。
現在回想起來,李佩儀實在不知道:當初自己是如何熬過這段日子。
也許是母親對她所說的氣話一語成讖,讓她一直有罪惡感,愧疚自己對母親的忤逆;也許是自己將人生舞台的戲份扮演得過火,所以才能安然走過。
李佩儀搖搖頭,甩掉塵封已久的回憶。和陳翊德的一段情早已煙消雲散,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是的!她振作起精神自勉:無論是挑釁也罷,遊戲也好;我們可以跟他奉陪到底。
絕對不再受一次傷害。
第三章
情溯緣起
仲宇頗不服氣,質疑翊德的心態:「我猜,你又想要玩這種公平競爭的遊戲了?」
「對!君子之爭。」翊德很輕鬆地說:「你也知道,最近我的感情生活有多貧乏無趣。」
「我不跟你爭。」仲宇考慮半晌,坦然回答:「當了半年常客,還是掌握不了小儀的心態,她滑溜的像一條泥鰍,我自認為條件不比你差,如果她沒有識人之明,不要我這麼好的男人,而要你這種壞男人,我也認了。」
仲宇目光詭譎:「我迫不及待想看你慘遭滑鐵廬!」
「要打賭嗎?」
一連數天,陳翊德天天報到,那雙深邃專注的目光令小儀感覺些許不安,她努力去忽視心裡的騷動。那個人和簡仲宇一樣不可能融入她的世界,與其去煩惱它,倒不如煩惱明天的大採購。她想。
不過,至少他比簡仲宇沉得住氣,沒有開門見山地自報身世、人品、職業;陳翊德只是靜靜坐在角落飲酒,如果不是他如影隨形的注目,小儀幾乎認為她太自作多情。
在前幾次禮貌寒暄時,她含笑提醒翊德衣著太過正式,他便從善如流換穿名牌休閒服。
陳翊德也頗能自得其樂,有時候他會帶來一些高級水果,數量多得足以讓吧檯的人分享,有時候則是帶來咖啡豆或是一罐名茶;偶而則是一瓶上等葡萄酒。
小儀幫他切水果、煮咖啡、泡茶、調酒時,他就賴在吧檯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論著無關緊要的應酬話。請小儀「順便」品嚐她的作品就是陳翊德略獻慇勤的舉動。
兩個小妹被他的風趣幽默、翩翩風度迷得死脫,興奮兮兮地說:「小儀姐!那個陳大哥一定是想追你!」
「胡說!誰告訴你的?」小儀皺眉。
「你看嘛!陳大哥每次都帶來好多東西給你吃呢!只要你和他多聊幾句,他就眉開眼笑。」秋琴說。
眉開眼笑?她曾看過一張獅子呲牙而笑的照片,他的不懷好意和非洲獅子如出一轍。小儀冷哼。
「給我吃?不見得吧?好像有人吃的比我多。」小儀調侃。
「小香吃得最多。」秋琴急忙辯白。
「才沒有!」小香撇清:「你自己才老是跑去倒開水、換菸灰缸,拿小費。」
「好了!好了!閒著沒事幹是不是?去擦玻璃門!」小儀制止她們抬槓,自顧自算起上半個月的營業額。
傍晚,雨絲綿綿,陳翊德開著一部BMW來到店門口,看起來神清氣爽,他今天帶來的是「吉園」料理亭的綜合壽司。
秋琴和小香為之歡呼,視陳大哥若神明。
「剛和客戶去吃日本料理,我猜你們一定還沒吃晚餐,順便帶些壽司來。」他輕鬆解釋,好像理所當然。
看到陳翊德反客為主,小儀沒好氣:「怎麼沒有味曾汁和烤鰻魚?」
隕翊德深情款款地望著她,隱含笑意:「我再去買。」
秋琴、小香咭咭偷笑。
小儀自悔失言:「不用啦!我是開玩笑的。陳先生別見怪。」
翊德趁機提出邀請:「明天我請你吃日本料理以示道歉,秋琴和小香當陪客。」
「無功不受祿。」她的答覆令小妹失望極了。
雨愈下愈大,客人也愈來愈少。店裡只剩下三個年輕女孩和翊德。
無事可做,秋琴、小香和那三個女孩子,纏著小儀幫她們算命。
「小儀姐算得好準呢!」女孩子們七嘴八舌。
「上一次,她算我一個月內有財運,嘿!我真的在路上撿到一千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