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雷神,這是霜月。」王志聖介紹道。
歐陽敏一笑,這種怪名字十之八九是紅霓取的。
果然不錯,當初紅霓興致勃勃地買下兩隻幼犬聲明「寄養」,一旦三分鐘熱度過後,教養照顧的責任就全落在王志聖頭上,洗澡、餵食、打預防針……忙得他人仰馬翻。
落得輕鬆的紅霓還大力地說:「送你好了!當老大的人身邊要是沒養個獒犬、比特或純種土狗什麼的『炫』一下就落伍啦。」
王志聖就這樣成了狗主人,由原先的埋怨不耐,轉變為樂在其中。
「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才不相信歐陽敏會吃飽閒著來串門子!
果然,她提起紅霓的近況,王志聖立刻全神戒備。
「紅霓被禁足一個星期。」
「嗯!」王志聖不甚熱衷地漫聲應和。如果能由他做主,一個月……不!一年的時間也不嫌長。
「紅霓有追求者囉!你不覺得好奇嗎?」歐陽敏含笑問。
「那很好啊!」他興趣缺缺道。是那個姓龍的公子哥兒吧!
歐陽敏不曉得是哪根筋不對了,一徑地報告龍雲鵬的家世背景、人身資料,似乎看不出來他一點也不感興趣。
「歐陽小姐。」王志聖遞給他一瓶礦泉水,自己打開一罐啤酒客氣地詢問:
「你今天來不是要跟我閒聊的吧?」
歐陽敏優雅地聳肩,和王志聖這種直來直往的人說話最沒意思了——他們根本不懂得迂迴說話的藝術。
「你可以叫我敏兒,紅霓她們都這樣叫我。」她笑容燦爛地說。
而王志聖還不曉得能直呼她「敏兒」的是少數摯友和親人的殊榮。他只知道:能讓幕後策劃的歐陽敏親自出馬,紅霓惹的「禍」一定非同小可。
與紅霓十多年的『孽緣』,他當然熟知歐陽敏的能耐——事實上,他能將幫派唯一的經濟來源——聚賭抽頭,轉換成今日的「多元化」經營,變成名正言順的投資事業,幕後指點的高人正是歐陽敏。
時至今日,每季幫他稽核、抓帳的人仍然是歐陽敏,有些不能公開的暗盤、回扣、公關費用都是托她計算;對於坊間的會計事務所,王志聖根本毫不信任。
截然不同的兩人因為有個共同的朋友——紅霓——而連結了一種微妙的友誼。
「好吧!敏兒,紅霓又怎麼了?」王志聖無奈問道。
歐陽敏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瞧,那種精明目光不曉得為什麼令王志聖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
「沉痾只下猛藥。「歐陽敏想。
「競爭者出現了,你還這樣無動於衷,難道真的要等到紅霓遠嫁加拿大後才來懊悔嗎?」她溫和直接道。
飽受驚嚇的王志聖噴出口中啤酒,落在伏踞腳畔的「雷神」身上,引來狗兒抗議的低鳴聲。
「你……你說什麼……?!」他又咳又嗆地問。
「提醒你急起直追呀!」歐陽敏經松地說:「畢竟,你和紅霓有多年的感情基礎,身為雙方好友的我當然希望你們能有圓滿結局。」
王志聖的嘴就像離岸的魚兒般一張一闔,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這個「誤會」未免太大了罷!多年的感情基礎?誰跟誰呀?!
歐陽敏在投下這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炸彈」後,居然還以「關愛的眼神一看著他,「你還好吧?」
她輕歎口氣,啜飲冰涼的礦泉水後才接口道:「感情這種事……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好不容易才從這團匪夷所思的迷團中清醒,王志聖頻頻深呼吸,提醒自己:保持鎮定。
他謹慎小心地開口:「歐陽小姐,請問……」
她愉悅地打斷他的話再度提醒他,「朋友們都叫我敏兒。」
王志聖從善如流。
「……我請你為我的財務狀況把關的這些年,顧問費用是否給得太低?」他問。
「嗯……事實你給我的費用極為優渥,比銀行主管的年薪還多。」歐陽敏坦白承認。
拿人手短,照理說她應該向著大聖這邊才對。可是……有些東西實在是用錢也買不到的,比如說:已經絕版的喜姆瓷偶……歐陽敏暗忖,沒辦法!她真的好想擁有那些精緻迷人的小東西。
所以,只有提前「犧牲」王志聖了。反正她不過是讓終究會發生的事早點發生罷了!她並不覺得有罪惡感。
「那麼……敏兒,你是否可以提醒我,我有沒有在不經意的時候得罪了你?」
王志聖語氣更加客氣。
「沒有哇!」歐陽敏愉快地眨眨眼,「你太多心了。」
「既然我跟你無冤無仇又沒欠你錢,」王志聖繃緊了語調追究道:「你幹嘛用這種方式陷害我?!」
歐陽敏揚起唇角,眼睜中笑意閃爍。哈!這傢伙開竅了——她居然以為直腸子的他不懂得迂迴說話的藝術?!
她不勝憐憫地望著王志聖,緩緩開口:「人類的自欺欺人,在戀愛的時候做得最徹底。」
「見鬼!」絞盡腦汁的王志聖只想自主地到這句反駁的話。
跟紅霓?光是用想的,就令他不由得在暖和的初夏時分打冷顫。
而胸有成竹的女諸葛仍據理分析,要他誠實面對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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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向寡言罕語的歐陽敏用半嘲半勸的長篇「忠告」擾亂了王志聖的思維。
妖言惑眾!王志聖悻悻然想。
什麼「三生石上」、「五百年前」的鬼話,歐陽敏要是真以為他和紅霓間會有萬分之一可能的話,那麼她一定是神智不清。
他跺到三樓的小房間裡打開了計算機,聚精匯神地為這一天做下忠實記錄。
有人用文字寫日記、有人用照片寫日記,而他卻是用計算機寫日記。
這個習慣是從小養成的,在母親的鼓勵下用注音符號和簡單國字開始寫的童言日記,到現在已有了十七、八年的歷史,會往去年改成計算機輸入也是拜紅霓所賜——天性好奇十莽撞的她東逛西逛居然翻出了他塵封多年的日記,看得津津有味、哈哈大笑:「民國67年?這是什麼?『我的母親』?猴子!你也會寫日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