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腰際皮帶上的鑰匙吸引了貓兒的注意力,當它輕靈躍上沙發伸出前爪撥弄鑰匙叮噹作響時,大夥兒都笑了。
連辰又驚又喜,貓的習性並不比狗,絕大多數都是不理睬人的,像這般親匿撒嬌的舉動,令不常接近小動物的他受寵若驚。他忍不住試探著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貓兒的下領,毫不怕生的雪姬仰首微謎雙眼,接受了客人善意的示好動作。
是誰說寵物的個性像主人的:連辰漫不經心想著。並沒注意到凌氏兄弟頻頻交頭接耳,直撥電話的異樣,直到晚餐時,青霄才說了原因。
「碧鸞趕不回來吃晚餐了,」青霄告訴父親和客人:「好像是馬爾地夫那邊的度假村出了紕漏,咱們的女強人正大發雷霆,硬要那邊的負責人在今天下班前擺平。」
「不能等明天嗎?」凌錦嵐皺皺眉頭,生怕怠慢了貴客。
「時差問題。」青霄解釋:「當地時間不過下午三、四點,碧鸞的責任心重,現在如果不處理好的話,就得拖延到明天中午了。」
「怎麼會這麼巧?」凌錦嵐咕膿道。
望一眼最後入座的芊黛,凌父福至心靈地決定:既然碧鸞不得空,就暫時由芊黛招呼連辰罷!
餐桌上的閒聊不出男人事業範疇,一語不發的芊黛只是恬然進餐,如果碧鸞也在場,一定是不讓鬚眉的高談闊論。連辰不由自主地拿這封性格迥異的姊妹做比較。
菜色豐富可口,令連辰覺得彎扭的是站立在旁邊張羅服侍家人的江美霞,於是怕客氣詢問:「伯母也一塊用餐吧!」
凌氏兄弟眼神怪異地看他一眼,又急忙低頭假裝用餐,彷彿他問了一個離奇的問題,只有芊黛表情淡漠。
江美霞只是帶笑解釋:「我剛才吃了碗紅豆湯,現在還不覺得餓,連先生不用客套。」
腦海中閃過的答案令連辰窘迫——不可能吧!就算芊黛的母親是側室,畢竟也是長輩,沒有子女們坐著而讓「姨娘」侍候的道理。現在都已經是二十一世紀的民主時代了,又不是封建社會,就算是在古代,應該也沒那麼落魄的「姨娘」吧!
連母親的際遇都是如此了,芊黛在凌家的處境實在是可想而知!
情緒突然低落的連辰,無心再加入凌氏父子的高談闊論,但也保持禮貌簡練回話。
飯後,凌錦嵐展示著他所收藏的幾把紹興名壺和名茶時,芊黛坐在地毯上幫貓咪梳理毛髮;連辰的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悠閒拂弄雪姬的芊黛。
「照顧得真好,很乖的貓。」他走向離茶几有一段距離的芊黛身畔,彎下身道。
「芊黛的貓可是得過獎的。」忙著研究挑哪只名壺泡功夫茶的青霄揚聲道。
「是嗎?真不簡單。」連辰口裡漫應,眼神卻盯視著芊黛。
坐在地毯上的芊黛仰頭看他,甜軟的聲調剛好在父兄們勉強可聽見的音量範圍:「賀大哥喜歡貓嗎?」
又來了!勉強忍住笑意的連辰急忙提高警覺,他還沒忘記上次被這句甜甜的「賀大哥」「電」得腳趾發麻的教訓——於是他順著這個小滑頭的語氣道:「還好。我以前養過狗、魚、烏龜、鵝哥,可是沒養過貓。」
隨與不喜束縛的貓,一向讓他束手無策。
談起了寵物經,連辰索性坐下,電視新聞吸引了凌氏父子部分的吸引力,只要他和芊黛降低聲音,便不虞被第三者聽見。
「感冒好了嗎?」他問。
「好了,謝謝你送的花。」芊黛眼底有一抹彼此心知的淘氣。
「不客氣!」對於她篤定的認為送花人一定他,連辰並不感到意外。
「有人說,女人的性情像貓。」他忍不住開口逗弄芊黛:「到底是主人像寵物呢?還是寵物像主人?或者真的是女人皆有貓的性格!」
芊黛笑吟吟反問:「哦!在你心日中,貓又是怎樣的性格?」
連辰凝視著她,緩緩說出自己的觀感:「嬌懶、善愛、狡黠,看似溫馴卻牙尖爪利……」
嬌貴孤傲不聽主人的指揮,又在偶爾心血來潮時隨意的撒嬌,實在令人又愛又憐不忍苛責。會喜愛貓兒的人大概都有些被虐待狂,慇勤俯就卻樂此不疲——養貓的人會告訴你,貓和人之間,前者才是真正的「主人」。
芊黛嫣然一笑,美目流轉,「聽起來很有道理,似乎是經驗之談喲!」
「是呀!因為不久之前才被一隻看似天真無邪的小貓咪給狠狠咬了一口。」連辰低聲說道,語氣輕柔曖昧。
他剛剛才發現:自己似乎也有些被虐傾向。
撫摩著雪姬的芊黛神色自若,絲毫沒有顯露出因異性言語挑逗的羞澀,而在凌父及兄長眼中所見的景況只是.連辰不過是善盡客人禮貌和芊黛談敘、說些貓兒、狗兒無關緊要的話題,哪裡察覺得出兩人之間暗潮洶湧的情栗!
「女人皆有貓性嗎?」芊黛微微冷笑:「那倒未必:依我看來絕大多數的台灣女子還是比較像狗,拍拍頭稍加安撫,便死心塌地守著主人,沒半點自己的想法……」
賀連辰駭然悶笑,「照你的說法,像狗……的女性同胞都是忠心、善良的,而那些令人退避三舍三姑六婆又該怎麼說?」
他準備洗耳恭聽,除了「貓狗論」外,這個表裡不一的小精靈又有什麼新的形容詞。
「狗也有優劣良莠之分。」芊黛慢條斯理道:「你沒見過神經兮兮、只會亂吠的劣狗嗎?」
按捺不住的賀連辰爆出哈哈大笑。老天!他真是服了這個淘氣丫頭!
「怎麼啦:說些什麼?這麼好笑?」青瀾湊熱鬧問。
「說……」賀連晨望著一臉平靜的芊黛,「有關於神經質的……嗯!狗的事!」
正好加班完畢的碧鸞剛剛踏入家門,回答江美霞「吃過晚飯了。」
越洋傳訊打了場仗的碧鸞難掩疲憊懊惱的神色,精心修飾的粉妝泛起油光,口紅也模糊剝落,女強人的光鮮外表,在一天的爭戰勞碌後便稍顯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