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畫家說的嗎?」
余寶正微笑著說:「我報讀了美術專科的兩年制課程。」
「銀行的工作呢?」
「我辭職了,到漫畫社去當助理。就是有炸彈的那一家,可能是感激我救了他們一命吧,所以,雖然沒有經驗,他們也肯讓我試試。」
「薪水夠用嗎?」
「不夠用,但我有積蓄。」她滿懷憧憬。
「那很好呀!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放棄目前擁有的東西而去追求夢想的。」
「表姐,你吃過德國李子蛋糕嗎?」
夏心桔搖了搖頭,問:「是怎樣的?很好吃的嗎?」
余寶正咬著叉子,笑笑說:「那得要看是誰做的。」
到美專上課的第一天晚上,余寶正在Star-bucks買了一杯expresso,她又變回一個學生了,夏心桔說得並不對,她沒有放棄一些什麼,她根本從未擁有任何東西。現在開始的一切,才是她擁有的。她現在有一百一十五磅,堅實而渾圓。有一天,當她和阿蘇在某個國度裡重逢,他一定再電捨不得把她丟下。
第二章
「聽說意大利拿坡裡的檸檬比橙還要大。」巴士上,唐紀和跟李傳芳說。
「真的?」
「拿坡裡的特產血橙,聽說比西柚還要大。」唐紀和又說。
李傳芳笑了:「那麼,拿坡裡的西柚,會不會比西瓜還要大?」
「這個我倒沒聽過。」
「你見過拿坡裡的檸檬嗎?」李傳芳問。
「沒有呀!有機會去意大利的話,我會去看看。」
「如果可以去意大利,我要先去羅馬和佛羅倫斯。」李傳芳嚮往地說。
「好吧。有機會我們一起去。」唐紀和微笑說。
李傳芳笑笑沒有回答。巴士停了下來,她站起來,說:
「我到了。」
唐紀和連忙站起身,說:「我也要下車。」
「你不是再過兩個站才下車的嗎?」
「走走路,可以減肥。」
「你已經很瘦了。」
個子高高的唐紀和,身上沒有半分多餘的肉。減肥,真是個太差勁的借口了。
下車之後,唐紀和忽然問李傳芳:
「你是雙魚座的吧?」
「嗯。」
「我是巨蟹座。星座書說,巨蟹座跟雙魚座最好的關係是情人。」
「你也看星座書的嗎?」
「是聽我妹妹說的。」
到了公寓外面,李傳芳說:
「我到了,明天見。」
「明天見。」
李傳芳回過頭去,發現唐紀和依然站在那裡,微笑跟她揮手,好像根本不打算離開。
唐紀和是喜歡了她嗎?如果不是有意思,怎麼會每天也故意等她一起下課,然後一起坐車回家?可惜,唐紀和不是她那—『類型,看來他是白費心機了。
唐紀和是李傳芳在美專的同學。開課幾個月了,他們兩個,還有另外兩個同學余寶正和王日宇,是比較談得來的。唐紀和對她,好像有點與別不同。他從來沒有約會她,可是,他跟她說話的語氣,總是特別親暱。
一年前,李傳芳才跟楊志鵬分了手。那天,也是在巴士上。
「你想要一個怎樣的人生?」她問。
「我沒有想過。」楊志鵬說。然後,他搭著她的肩膀說:「大概是一個跟你一起的人生吧。」
一瞬間,她想到以後幾十年的人生,就是陪著楊志鵬看她自己從來不喜歡的足球比賽,每一次逛街,也是陪他去看音響,並且忍受他是一個沒有什麼夢想的人。
她實在不敢想像以後的人生。
「如果我殺了人,你會怎樣?」她問楊志鵬。
「你怎會殺人?」
「我是說如果。」
「那就勸你自首。」
「為什麼要自首?」
「那是為你好,自首可以減刑。」楊志鵬說。
她不想要這樣一個男人。她要的男人,是在她殺了人之後,會替她埋屍,而不是勸她自首。即使不埋屍的話,也會替她頂罪。
「勸你自首的男人,才是愛你的。」楊志鵬說。
「不!」她說。
替她埋屍、頂罪、帶著她逃亡的男人,才是愛她的。
「我們要在這裡下車了。」楊志鵬說。
李傳芳絕望地看著他,說:
「是的,要下車了。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
「為什麼?就是因為我勸你自首?」
這個也許不是全部的理由。當你對一個人已經沒有感覺了,你會找到許多理由不去愛他。
離開楊志鵬之後,李傳芳到美專去報名,她想過另一種人生。
這天上課之前,唐紀和把一袋重甸甸的東西放在她面前。
「給你的。」他說。
「什麼來的?」李傳芳打開袋子看看,原來是一堆新鮮的檸檬。
「為什麼送檸檬給我?」
「本來想送花的,但是,花沒有什麼特別。」
「這又不是拿坡裡的檸檬。」
「那個將來再送給你吧。」
「這麼多檸檬,我一個人怎麼吃?」
「不是用來吃的。」
「難道是用來敷面的嗎?」
「你這麼漂亮,不用敷面了。把這些檸檬用一個玻璃碗裝著,放在家裡,比鮮花還要漂亮。而且,檸檬比花便宜,還可以吃,又不會凋謝。」
「你倒是精捫·細算。」李傳芳揶揄他。
余寶正走了過來。說:
「為什麼只送給李傳芳,不送給我?」唐紀和微笑不語,走開了。
「你說唐紀和是不是喜歡了我?」在S,酊-bucks喝咖啡的時候,李傳芳問余寶正。
余寶正笑了:「誰都看得出來吧。」
「但是,他並沒有追求我。在言語上討便宜,算是什麼意思?」
「可能他在試探你吧。你喜歡他嗎?」
「沒有感覺。」她高傲地說。
「你可不要到頭來喜歡了他啊。」
「我才不會呢?」
回到家裡,李傳芳把那袋檸檬扔進冰箱裡。
第::天,在學校裡,唐紀和走過來問她:
「那些檸檬好看嗎?」
「好看?你應該問好不好吃。我媽媽用來做了檸檬雞。」她故意騙他。
唐紀和怔住了片刻。
在巴士上,沉默像一片烏雲,橫在他們之間。
「我下車了。」李傳芳站起來。
「喔,明天見。」唐紀和冷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