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聲才終於停止。「娘子,你叫那麼大聲有什麼事嗎?」曾守財終於有反應了。
朱青織簡直羞死了。「我……方才是什麼聲音,敲得這麼響?」她低聲的問。
「喔!那是我敲桌子的聲音。」
「敲桌子?」相公不來掀起我的鳳冠蓋頭巾,倒先敲起桌子來。難道洞房之夜有這樣的習俗嗎?為何出嫁前娘沒提醒我?
「是啊,我看桌子有些壞了,想順手將它修一修,說不定還可以用上三、五年。」
朱青織愣了半晌,這是什麼情況?洞房花燭夜他丟下一身熾熱難受的新娘子,竟修起破桌子來了,這……這太過分了!「相公,你不覺得應該先為我掀開蓋頭巾,再做其他事嗎?」她不悅的提醒道。
他拍了拍額頭。「瞧我糊塗的,對對對,是該先取下娘子的蓋頭巾鳳冠,免得弄髒了價錢不好。」
「什麼價錢不好?」朱青織不解。弄髒就弄髒,跟價錢有什麼關係?
「這鳳冠霞帔只穿戴這麼一回就在倉庫裡放著,實在太可惜,我打算趁它還簇新時,叫人拿去街上賣個好價錢,這樣還可以生利息。」他斤斤計較的說。
朱青織頭上的熱汗霎時成了冷汗。
「娘子,我這就為你掀開蓋頭巾。」他放下敲打桌子用的錘子,抹抹手後,輕輕的掀開了罩在朱青織頭上的蓋頭巾。
剎那間,他兩目睜得好大,不禁讚歎朱家二不姐果真如傳說般貌美清麗。他真討對了老婆。
朱青織也有些被曾守財的俊逸怔住了,她雖不在乎外貌形體,但仍對他出眾不凡的面貌暗自歡喜不已,一時羞怯的低下頭,不敢再多瞧。
他輕輕托起她的下顎,讓她更是羞怯難當。但他突然一臉凝重的道:「你是否病了,否則臉色這般泛紅,還一臉大汗,千萬別一過門就給我病了,這可是要花上找大筆銀於請大夫的,這種開銷我吃不消。」他心中開始不斷盤算請一次大夫診治要花多少銀兩。哎唷!真是愈算愈心疼,愈算愈寒心,痛唷!
朱青織氣炸了,方纔還著迷於他的卓爾不凡,現在是恨不得掐死這個男人。「我很好,也沒生病,只是這頂鳳冠壓得我透不過氣來。」她咬牙說。一滴汗又從她額際滑過臉龐。再不取下這頂大帽子,她真要中暑了。
他聽說她沒病才鬆了一口氣。「早說嘛!哧死我了,以為娘子才進門第一天,就先蝕了本。」他一面說,一面幫她取下沉重的鳳冠。「這樣可有舒服點?」他關心的問。
「是舒服了點。」她忍著怒氣道。想不到相公眼底只有錢,關心的也只是錢,她這個新嫁娘到底算什麼?
「你快先換下這身嫁衣,明天一早我就叫福伯拿去變賣。」他急著說。
「你——」朱青織氣得差點把剛才脫下的鳳冠砸到他臉上去。
只見她杵著去氣不動,他又急急的催道:「怎麼了?別拖時間了,咱們快把衣服換了,早早熄燈,這蠟燭上個月才又漲了三文錢,咱們得省點用。」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她的夫婿,她張著口愣在原地。
他見她仍沒有動作,索性主動幫她脫起衣服來。朱青織哧得拍掉他的手。「別碰我!」她氣憤不已。這實在欺人太甚了!
曾守財不悅,看著自己被她拍掉的手。「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是你的相公啊。」看來他還得再教育教育這新娘子為人婦的道理。
「你不配!」她氣得衝口而出。
「好哇!原來你想毀婚,行,叫你爹把我送去的聘金外加利息,全數還我,還有,我差一點忘了,還有這場婚禮上我所有的宴席花費,他也得一併付清,這樣我就同意退婚。」
她氣得渾身發抖。「我——你——」最後也許是真的中暑了,她竟氣暈了過去。
「娘子,娘子!」他大驚,急忙扶她上床。「你也真是的,要昏倒也得先脫下嫁衣再說,你這樣會弄皺衣服的!」
剛有些回神的朱青織一聽他所說的話,乾脆暈死過去,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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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總算醒了,你也真是的,居然在新婚之夜暈了過去。」小月掩嘴偷笑。是姑爺太猴急了,還是小姐太害羞,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朱青織這才想起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不禁氣又湧了上來。「姑爺人呢?」
「他一早便出門去了,還交代讓你多睡點,看不出來姑爺還挺體貼的。」
「哼!」想起昨晚朱青織還有氣。哎呀,糟了!她低頭看著自己僅著一身的單衣。他該不會趁她暈了對她……她立刻緊張的問小月。「我的衣服是你脫的嗎?」她存一線希望的問。
小月笑得十分曖昧的擺擺手。「怎會是我脫的,當然是姑爺嘍!」
朱青織又想暈倒了,這個登徒子竟趁她昏倒佔她便宜。「他太……太……」
小月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便逕自接口道:「太體貼了是不是?我想也是,你昨晚暈了過去,他可緊張了。」
「我看他是緊張我那一身簇新的鳳冠霞帔!」朱青織道。
「姑爺緊張你的鳳冠霞帔幹嘛?他當然是緊張你的人。」小姐是怎麼了,一早起床就怪怪的。
哼!她實在羞於向小月解釋昨晚發生的事。「他可有交代上哪死去?」恐怕他今天一早便急著去變賣鳳冠霞帔。這可惡的傢伙!
「有,說是上市集去了,順便去收收店租和田租。」
「他可真會把握時間,才成親第一天,他就開始拎著算盤收錢去了。」朱青織愈想愈氣。當初小月說他小氣吝嗇時,她還替他辯護,沒想到他何止小氣吝嗇,他根本是守財奴兼貪財鬼。
「小姐,我早告訴過你,姑爺是以什麼聞名江南的,當初你偏往好處想,這會兒也只能認命了。」
「唉!你說得沒錯。」尤其過了昨晚,想後悔都來不及了,罷了!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切都是自己的命。「替我更衣吧!待會兒我想四處走走。」看破了這一層,她反倒安下心來,打算好好瞧瞧她今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