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世豪抑下狂亂的心跳,雙手微顫,輕飄飄地摩挲她的髮絲,以最鎮定的聲音說:"也許,你們只是一時吵架,改天氣消了,還是可以……"
"不可能!"杜美滿用力搖頭,又把他的襯衫揉得都是皺摺,"就算吵架,也不能丟下我不管啊!他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嗚嗚,不管我的死活……我一直以為他成熟穩重,其實那只是他的職業塑造出來的假象,他根本就是一個討糖吃的小孩,嗚嗚……"
"也許,他會跟你道歉,你還是可以發現他的優點……"
"他除了英俊多金,根本沒有優點……我、我、我是要嫁給疼我的老公,不是嫁給金山銀山,鑽戒有什麼稀奇?我會賺錢,我也買得起……可是、可是誰肯疼我、愛我啊?"
"滿滿!"他將她按入自己的心口,長長噫歎一聲。
他想告訴她,他會疼她、愛她,但她哭得昏頭轉向,恐怕聽不進去,甚至會當成他在開玩笑作弄她。
要怎麼讓她明白他的心意呢?
他只能更加抱緊了她。
"嗚嗚嗚……我怎麼會看上這種男人啊!"她淚眼婆娑地抬起頭,哭得猛打嗝,"呃、呃……世豪,呃,我是不是很笨?滿滿夫人也會摔跤,還當什麼愛情顧問!呃、呃、嗚……"
"滿滿,誰不在愛情路上摔跤?就看你摔了能不能爬起來。"他由衷地注視她的淚眸,語氣很柔。
"爬起來?呃、呃……"
"瞧你哭成這樣。"他像是哄小孩般地輕拍她的背,心有所感地說:"談過戀愛,才能體會愛情其實不是那麼美好。"
"世豪,嗚,我好像知道你以前的心情了……呃、呃……"
"現在不聊這些理論了。要不要我倒杯水給你?"
"呃!"她用手背抹了抹淚水。
"滿滿。"曾美麗推開虛掩的房門,指著手裡的電話,"吳永新找你。"
"我不接!"杜美滿賭氣地背過身子。
"他很急,聽聽他想說什麼吧。"曾美麗摀住話筒,低聲說:"大概是打來道歉的。"
"他道一百個歉都不夠。"
"滿滿,也許你們有些誤會,談談也好。"簡世豪勉強自己當個"和事佬"。
"唔。"杜美滿看他一眼,猶豫地接過話筒,帶著哭音說:"喂。"
"美滿!"吳永新聲音之大,旁邊的人也聽得一清二楚。"你一聲不響跑掉了,你知道我有多急?!"
"是你先跑掉,不是我跑掉!"
"我只是讓你留在那裡反省三十分鐘……"
"豬八戒!"啪!杜美滿用力按掉通話鍵,將話筒扔在棉被上,又哇地一聲,趴到枕頭嚎啕大哭。
曾美麗和簡世豪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曾美麗撿起話筒,露出釋懷的笑容,轉身走出房門,"也好,終於認清這個人了。"她又指指女兒,示意簡世豪再跟她"開導"一番。
"滿滿,滿滿。"不用杜媽媽指示,簡世豪見杜美滿又哭得驚天動地,早就慌了手腳,忙著推她,"不要難過,跟他生氣只是氣壞自己。"
"都是你、都是你啦!叫我跟他談什麼談!"她氣得捶棉被。
"好,對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哭,好嗎?"他俯身輕拍她,忙著拿面紙,幫她擤鼻涕,"把床單都哭髒了,要讓媽媽花工夫洗床單喔。"
"這一招果然見效,杜美滿抽抽噎噎地爬起來,抱著面紙盒,愣愣地掉淚。
簡世豪坐在她身邊,側身看見她睫毛垂掛著淚珠,不斷滾滾滑落臉頰,他的心也橡是下了傾盆大雨,浠裡嘩啦地衝垮他曾努力壓抑的感情堤防。
他揉揉她的頭頂,輕輕擁她入懷,讓她安穩地臥在他的臂彎裡。
"別難過了,你難過,你爸爸媽媽也很難過,不要讓他們擔心好嗎?"
"我說我只哭一個鐘頭……幾點了?"她自然而然瑟縮進他的懷抱。
"十二點半。"
"嗚……還有十分鐘……"
"好吧,你繼續哭。"他以手掌撫過她的頭髮和背部,輕柔地來回滑過。
"唔……"
他的撫抱像是一首無言的歌,輕輕唱進她的心靈深處。
她恍恍惚惚明白,她靠在一個最安全的所在,他理解她的傷心與憤怒。
"世豪……"
"我在聽。"
"你們男生都像那隻豬八戒……嗚,不讓老婆照顧爸爸媽媽嗎?"
"我不會,沒有你的父母,就沒有你;我會感激他們生了一個好女兒,讓我有幸娶到一個好老婆。"他虔誠地說著。
"唔,像我姊夫一樣……"
"世上還有很多好男人,滿滿一定會幸福的……哎,又哭了?"
"嗚……我不哭,我從小五和男生打架打輸以後就沒哭過了,我,嗚嗚,我不會為那隻豬八戒流淚……"她的淚水早已濕透他的襯衫。
他揉著她的頭髮,嘴角輕牽一抹疼寵的微笑,那句"小五打輸架後就沒哭"的話,他聽了好多年,早就當作是她的口頭禪;然而,他沒忘記,她曾為他流過兩次淚,兩次都讓他銘記在心。
她仍嗚咽著,"可是……我還是很難過,我以為他是最好的,很用心談戀愛,放了感情下去,嗚,好慘……"
再多的安慰也平抑不了她此刻的傷心,他只能不斷地輕撫,彷彿打著徐緩規律的節拍,讓她的心情隨著拍子歸於平靜。
她的啜泣逐漸變小、變微,夜已深,哭累的人兒不知不覺睡著了。
他輕攏她的頭髮,捨不得離開她,想伴她度過最難熬的時刻。
曾美麗端著一杯溫水站在房門外,水都涼了,她輕吁一口氣,走回客廳。
"妙妙,讓你白跑一趟了。"
杜美妙抱著三個月大熟睡的女兒,一直很注意房間的動態,此刻也放鬆心情,綻露笑容,"想不到世豪武功這麼高強,媽,我們沒用啦。"
曾美麗坐下來輕觸孫女的粉嫩臉頰,笑說:"滿滿也大了,很多事情要靠自己去選擇判斷。阿義呢?很晚了,你們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