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一切牽連早在兩人初見的那一刻,就已注定了此生該如此糾纏!
思緒紛紛擾擾,不動的身軀之下,心湖波濤起伏著……嘉地,牢房外傳來了一陣騷動,緊接著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在晁羽牢門外打住,她聽見一陣鎖鏈聲……晁羽警覺地盯住牢門,神情在一瞬間如野鹿一般,警戒奢未知的一切,隨時準備為生存而戰鬥!
每一天,她都等著死亡的來臨!
兩軍交戰,若能殺了敵軍將領,成功已是不遠!
而她只錯在太過驕狂而輕敵,否則這一場戰役勝者未必是尹劭龍!
成為階下囚的,說不準是他!
牢門在此刻開啟,踏入牢房的正是擾亂她思緒的尹劭龍。
藉著身後獄卒手持的火炬,尹劭龍瞧著她緩緩地站了起來,迎著他的是一雙飽含敵意的照照黑瞳。
「聽獄卒說,晁將軍什麼都沒有吃,是怕我在飯裡下毒嗎?」黑眸直盯住她,俊顏似笑非笑地。
「諒你沒那個膽!」她恨恨地回答,卻因久未進食,心緒一時激昂而感到身子有些虛乏。
該死!她絕不能在他面前倒下,她的驕傲不允許!
尹劭龍盯住她發怒的面孔,竟微微失神起來……想不到她生氣時美艷更添三分!
天……
見他沉默不語,晁羽心火更甚!
下一刻,她不顧一切衝向他,卻在離他尚有數步之遙時被身上的鐵鏈扯住,再也無法上前一步!
該死的鐵鏈!她暗暗詛咒著一切!
「你別激動!」他回過神來,平靜地瞧住她。
晁羽卻尖聲道:「你覺得把我當拘一樣綁住很有趣是嗎?」頓了下,她咬牙又道:「我雖為女流之輩,卻並非貪生怕死之人,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她是寧可一死,也不願如此受辱!
聞言,俊顏微哂。「晁將軍的比喻未免太不恰當了!你怎能自喻為畜牲呢?」
可惡!居然拿她的話來反諷她!雖然他沒有笑,可眉眼間儘是嘲弄之意!她真巴不得親手宰了這個可惡的男人!
「你,千萬別落在我手裡,否則我定要將你碎屍萬股!」她恨恨地回道。
尹劭龍卻笑了起來——
「晁將軍,你還是多想想自己目前的處境吧!」停了停,他筆直地走近她,卻在她伸手碰不到他的地方止住腳步。「你放心吧!皇上下令留你一命,待我收復兩座城池之後再將你押送還京,所以你不會死!」
晁羽卻怒擰起眉。「告訴你們的皇帝,我寧可一死也不會歸降!」背叛祖國和家園的事,她做不來!
「真的?以你的身份若肯歸降,皇上必大大賞賜並好好重用你,日後定有享不盡的富貴榮華!」瞧住她的黑眸帶著七分估量。
「呸!什麼富貴榮華?那不過是過眼雲煙,生不帶來,死也帶不走的玩意兒!倘若我今朝因利而背叛一切,難道他日就不會受他國利誘而出賣你們嗎?」
「我相信不論何人都有一個價,倘使皇上願讓你劃地封疆,成為王族呢?」他很好奇她會有怎麼樣的答覆!
晁羽低低的笑了。「封王?你以為一個女人封王之後有什麼用呢?當她有朝一日成了親,一切不是歸子夫君了嗎?」
這一剎那,尹劭龍雙眸再度變成一貫的莫測,彷彿無底深淵一般!
她真是一個有節操的好將領,年紀雖輕,卻不受利益動搖心智,萬中難得一!
至此,尹劭龍也不由得欣賞起她這一身傲骨!
「骨氣不能當飯吃!晁將軍須得好生保重自己!」
晁羽盯住他,卻沒有回答!
是她想得太過,還是眼下這個男人真的對她起了關切?
晁羽竟又想起當年他救她的情景……
「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他突然問。
晁羽依舊未置一語!
「倘若我放你出牢,改留於客房,你可以答應不逃跑嗎?」
半晌——
「放我出城不是更好?」
「你明知那是不可能!」
「我的保證你信?」美顏勾起淡淡的詭譎。
「我相信聰明人不會置自己於險地。」
晁羽滿眼挑釁!
「倘若你逃,我會親自把你逮回來!」他平靜地表明。
「是嗎?」
尹劭龍盯住她,笑意漸漸隱去。
「如何?辦得到嗎?」他問。
沉默半晌之後,她終於回道:「我要換一套乾淨的衣裳!」
「小事一樁!」也許,只是也許,在押送她回京之前他可以勸她歸降。
囚禁晁羽的房間位在尹劭龍寢房西邊,房間不大,卻十分乾淨,比起大牢有如天淵之別!
儘管房外有四名侍衛看守,晁羽卻一點也不將他們放在眼底。
不多時二名僕婢走了進來——
「尹將軍要我送衣服過來。」香兒怯怯地開口。
聽說她武藝高強,在戰場上殺敵無數,雖同為女人,但她輝煌的事跡卻忍不住令人害怕!
晁羽一眼就看出婢女的恐懼!
「衣服拿過來吧!我不會扭斷你的頸子。」也許自幼娘親早逝,又加上在男人堆中長大,因此她說話的方式不似一般女子,少了溫婉卻添了率直和豪邁。
香兒一怔,怯怯地將衣裳送到晁羽面前。
「女人穿的衣裳?」晁羽以手指挑了挑裙擺,濃眉微微擰起。他居然送來中原女子的衣裳!
「有、有什麼不對嗎?」香兒見她似乎並不滿意,於是又道:「因為征戰的關係,城民大多撤到後方,因此物資缺乏,倘若將軍不中意這襲衣衫,香兒再給你換過一件!」
「不必了!就穿這個就好!」她盯住婢女,開口道:「你怎麼不跟著大家一起撤?」
「香兒早已經沒有親人,到哪裡都一樣。」神情有些許黯然。停了停,她接口又道:「我來幫將軍把衣裳換上吧!」
晁羽沉默下來,沒有拒絕她為自己更衣……戰爭是無情的,它往往傷及多數無辜者,每一個人都明白這項殘酷的事實。
不一會兒功夫,在香兒利落的手腳下,除去了鞣輥的男人裝束,晁羽已換上那襲藕色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