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回過頭來盯住她。」她是我駱封雲拜過祖先,正式迎娶進門的女人,一輩子都是!」平靜的語調下,裡藏著一份頑固的執著。
「可是,她一再地欺騙咱們,根本不是甚麼好女人!」嘴上雖這麼說,卻不知為何,這一次那個女人離開,她的心裡有著濃濃的失望!
然而,先得要有希望,才會有失望,不是嗎?
難道,她對那個壞女人竟有了感情?怎麼可能?她恨她才是呀!
「好與不好如何斷定?她沒害過人,不是嗎?」
「你還為她說話?」她不敢置信。
駱封雪沒有回答。
「你還愛著她,對不對?」
「我也恨她!」
「那麼,為甚麼你不再另娶,也許你可以很快忘了她!」
這一次,駱封雲沈鬱的臉上有了些許笑意。」佳君,倘使可以忘了她,那麼根本不會有恨!」這是兩個月來,他最深切的體會。
極度的恨也是一種純粹的感情,那表示一輩子不會忘!這一刻,對這一番話,佳君有了一些些體會。原來,男女間的感情是如此複雜,愛與恨的交界點是如此模糊難辨!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消沈過日子嗎?」她很擔心。
沈默了會兒,他開口道。」必須有一個結果,我正在等待。」
等待?甚麼意思呀?得等多久?正要開口,外頭卻傳來陳福的聲音——
「爺,有人送信來。」
駱封雲幽暗的眸,在這一瞬泛起精銳的光芒。」快請!」
很快的,陳福領著一個年輕小廝走入書房——
「駱封雲,駱莊主嗎?」
「我是!」
小廝點點頭。」這是主人要我親手交給駱莊主的信!」他由懷中抽出一封信,恭謹地遞上前。
駱封雲接過,立即抽出信紙,很快的瞧過一遍。
須臾——
「陳福,領著這位小兄弟到帳房支一百兩。」
一百兩不是小數目耶!!陳福挑起眉,卻仍不動聲色地應道:」是!」真不知主子幹了甚麼,居然要花這麼多銀子。方纔那份地契也是花了三百兩買回,當年才花三十兩買的地耶……嘖嘖,紅顏真是禍水!
「我代家主謝謝莊主。」語罷,小廝恭敬一揖,隨著陳福離去。
「哥,他是誰?送甚麼信吶?」
「一個多月之前,我托人代為找尋紫罌,現下有了結果!」駱封雲淡淡地道。
這就是哥哥在等的結果?
「可找著人了?」她問。
駱封雪點點頭。
「你打算怎麼做?把她找回來?哥哥,癡心也要有一個限度,你對她好,可是人家卻只想著如何算計你,不值!」
沈默半晌。
「我和她之間必須有個了斷。」
「甚麼了斷?現在不就斷得一乾二淨。」
「你不懂!」他簡潔地回答。
不懂?唉……只怕真正不懂的人是哥哥自己!
人生自是有情癡!不知道,哥哥的癡,可以感動老天嗎?也許感動老天也不成呢!要融化那個女人比石頭還硬的心,只怕誰也幫不上忙!
「你甚麼時候走?」她不再阻止,因為那只是徒勞!
「明兒個天一亮就走!」
「這一 回得去多久?」不知不覺地,淚花已在眼底打轉。
察覺她的悲傷,駱封雪拉起她的手。」我盡量早回!」
駱佳君投入他懷裡。」千萬要保重!」
他點點頭,深幽的目光裡添了堅決的光芒。
第六章
在揚州,提起錦秀布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任何人來到這裡,都可以輕易找到自己想要的布料,花色齊全,價格公道。
不過話說回來,每家布莊都有最頂級的珍貴布料,只要出得起銀子,即便是西域的珍奇貨色也可以為出錢的人弄到手!
這一日午後,錦秀布莊外來了一輛馬車,馬車南停,車伕立即打開車門——
率先下車的是一名約莫四十出頭的男人,男人一身華服,神情倨傲地往前邁了一步,似有所待……
很快的,踏出車外的是一名婢女,婢女扶著一名年輕的紫衣女子下了車。
男人一見紫衣女子,臉上的倨傲立刻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討好的笑意——
「這裡是揚州城最大的布莊,我相信由這兒選嫁衣的布料再合適不過了!」
紫衣女子只是淡瞥他一眼,瞧了瞧布莊裡來來去去的女人,然後她開口:」我不愛和其他女人一起選布。」
「行!老闆我很熟,馬上安排咱們到裡頭。」男人說著,先遣婢女入內打點。
因此,一行人在布莊老闆安排下來到布莊裡頭的一間清靜小廳,由老闆親自陪同選布。
「把最貴的布搬來瞧瞧。」男人開口。
「是,王大人。」在這裡,以縣令王守成為權力之首,人人都巴不得與他攀上交情。
不多久,布莊老闆差人搬來了十來匹色彩瑰麗的布料。
「這些全是最新的料子,由西域傳入中土,質地輕軟,穿在身上十分舒服。」
紫衣女子瞧了布料一眼,沒有開日。
「不喜歡嗎?那咱再找找其他。」王守成討好地表示。」老闆,這些全撤下,再換。」
「是,馬上來!」
「甭撤了!」紫衣女子忽然開口,嗓音略帶低啞,有股形容不出的媚。」這些我全要!」美麗的臉靜靜地,骨子裡卻這著微微的挑釁。
「好!」王守成一口應允,滿面財大氣粗的得意之色。
紫衣女子微蹙起眉,不再開口。
當繡女們為她量完身之後,她一刻也不多待,立即起身往外頭走。
王守成對她的任性卻一點也不生氣。
這是他第三回納妾,也是娶得最美的一位小妾,自然榮寵之至。
不多時,主僕三人來到布莊門口。」倩兒,時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你爹那兒去吧!」王守成開口。
婚事在五日前訂下,三日之後迎她入門。
「也好!」她答,神情淡漠。
就在她臨上馬車之際,冷不防地,一抹黑影打斜裡竄了過來,隨即,王守成頸子一涼,一柄匕首已抵在他頸側!
「甚、甚……甚麼人?」王守成顫聲開口,渾身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