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讚美。」甩了甩手,他不以為杵,仍然笑嘻嘻的。「晚上記得打電話回來,就算要在城裡過夜也一樣,知道嗎?」
他把她看成什麼樣的女人了!用那種曖昧得要死的語氣說「過夜」兩個字,只有聾子才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滾啦!」她氣呼呼地推開厚重的玻璃門,轉身扮了個鬼臉。「不用你雞婆!」
「對,趁現在快把悶氣發一發,免得等會兒『過敏症』一發作,想罵人都罵不出來,那就太慘囉!」齊碩文一面發動引擎,一面朝她背影大喊。
不理他!不能理他!一旦讓他發現激將法生效,那傢伙鐵定沒完沒了。
即使被激氣得牙癢癢的,尹梵心只顧著加快腳步,硬是不肯回頭,唯恐順遂了挑釁人的心意。
停在上午被人要求「以身相許」的門扉前,她猶豫著該不該敲門。
他應該不是認真的吧?即使是,也應該是指在舞台上盡心盡力,做好自己的本分,全力以赴……對,就是這樣,絕對沒有別的有色意味。
「妳又遲到。」應御風猛然拉開門,一臉嫌惡。「別以為天下人都跟妳一樣優閒!」
不過是一轉眼的工夫,她就溜得不見蹤影,害他還得以電話與齊家連絡,才知道她藉著出外用餐的理由跑回家訴苦,控告他施加在她身上的苛責與凌虐。
當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突然飄過他心頭,有些麻刺,但他拒絕承認那叫「吃醋」。
基本上「嫉妒」這兩個字也很合用,不過打死他也別想要他「俯首認罪」。
該死的白癡女人,她幹嘛無端冒出一名關係匪淺的未婚夫!
既然名花有主,就不該出外招蜂引蝶,不守婦道!
慢著!他的腦子氣壞了嗎?她又不是他什麼人,管她的豆腐會不會被其它不安分的色鬼偷吃得一乾二淨,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合該讓齊氏未婚夫擔心去,他在旁邊驚什麼驚?
「對不起。」在他面前,她的道歉似乎已成一種慣性。
「這些客套的廢話可以免了,去換衣服。」他踹上門,快步踱回牆邊,按下音響開關,一陣悠揚輕快的古典樂音立刻流洩出來,清雅且醉人。
完了,他竟然在播放「催眠曲」,她不睡死才怪!
話說回來,在他嚴苛的訓練之下,就算想偷瞇一下都不太可能,甭提睡死過去。
再加上他炯炯晶亮的鷹眸──真的,被他盯住的感覺真的很恐怖,感覺上像是待宰的動物;若是惹得他一個不順心,就等著頭顱被摘下,成為書房牆上展示的戰利品。
尹梵心一面踏著頹喪的步伐走出更衣室,一面挫敗地揉揉額心,在聽得巨大躍動的聲響時,才抬眼瞥向房中另一名活人兼「過敏源」。
天哪!她當初是瞎了嗎?不然怎會沒發現「過敏源」先生竟是位完美無瑕、令人心蕩神馳的絕世美男子?瞧他一身黑衣黑褲,緊身又服帖,完全將他健美頎長的體態展露無遺──當然,因布料仍掩蓋住大部分軀體,無法真切看清堅如鋼石的肌肉,是她此刻最大的遺憾。
不管了,就算會被扒皮挫骨她也認了。大好機會稍縱即逝,非得好好把握不可!不趁此刻他正陶醉於樂音起舞時為他留下畫像,更待何時?
說做便做!尹梵心立刻旋身竄回更衣室,從畫袋裡摸出素描本與炭筆,躲在更衣室的門扉後頭,由隙縫往外偷窺,飛快地揮動巧手,捕捉著應御風的一舉一動。
她只顧著沉醉在速描繪畫當中,不但忘了今夕是何夕,也忘了身在何處,僅是埋頭苦幹,不斷偷瞥外頭舞動的身影。
唉!可惜,他連沉浸在舞蹈中時仍是一張冷冰冰的臭臉……
打從頭一回照面,他就不曾給過她好臉色,在他登門尋釁之後,她更沒見過他顯露出好心情,連一次都沒有。總是嚴肅的臉、僵硬的語氣、不耐煩的聲調,頂多頂多,她會聽見他冷冷地嗤笑,恥笑她「不小心」犯下的過錯──順手牽馬。
唉,如果能見他笑一回多好。尹梵心盯著一整本不苟言笑、獨自起舞的應御風發呆,一張張地翻過去,果真沒一張是笑臉。他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摸到大白鯊沒有?」嘲諷冰冷的嗓音突然響起,隔著門板殺向她。
「啊?」在驚慌失措下,她不慎弄翻了素描本,連忙拾起。
不幸,仍有幾張畫紙由門縫下滑了出去,剛巧被撿個正著。
果不期然,門外立刻響起怒喝。
「跟妳三秒鐘內滾出來!」應御風聲色俱厲地低喝,神色陰霾。「妳再敢窩在裡面摸魚試試看!」
這哪算摸魚啊!她的正職原本就是畫畫,肯在放假期間作畫,是敬業的表現耶!不過……尹梵心歎口氣,認命地搖搖頭。可惜這番話只能說給自己聽,「過敏源」先生既不在乎也聽不見──因為她永遠無法說出口。
跨出更衣室,她慢吞吞地踱至掛著一張黑煞臉的冤家面前。
「對不起。」她主動垂低了頭,深深一鞠躬。「請問畫紙可以還我嗎?」
「作夢!」應御風全身揚著怒火,氣沖沖地狠瞪她。「我找妳來可不是讓妳方便作畫,順道竊取本人的形貌!」
「那你找我來的目的是什麼?」她真的很好奇。
難道最狠的招數不是將她丟進暗無天日的苦窯蹲個一年半載嗎?可他非但不曾提起法律問題,也不曾要求賠償,甚至還「好心」地訓練她成為團員之一,實在看不出他的用意何在。
「懲罰!」應御風懊惱地朝天翻了個白眼。不然請她來玩耍嗎?是她不義在先,他對她施以薄懲已夠仁至義盡的了,沒想到她猶不知悔改!
「原來是這樣啊。」尹梵心遲疑地點頭,表示訊息收到。要她做最擅長的體操演練算是哪門子的懲罰?好好笑,虧他說得出口。
「什麼叫『原來是這樣』?本來就是!」他此刻突然非常渴望握住她纖弱的肩,狠狠地將她全身的骨頭全搖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