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周公下棋。」想起門外的小獄卒,不免一道想起大魔頭。「來,果汁給妳。」
動作那麼粗魯,居然用塞的,一點都談不上溫柔。
「你要走了?」她很快地推論出他態度轉變的緣由。「還得湮滅我手裡的這些證據,以免怪老子發現你來過,對不對?」
女人太過冰雪聰明也不見得是好事,瞧她狼吞虎嚥的急相,真教人不知該怎麼說她。
「對。」他無奈地直想歎氣。「但是我也不想見妳噎死。」
「撐死總比餓斃好,我甘願得很。」她含糊不清地擠出句子,咀嚼的動作也沒停。
「妳甘願我可不甘願。」他的手在她背上輕撫,免得她真的被噎著。
總算吞下整個漢堡,再灌了一大口柳橙汁,尹梵心以手背拭去唇邊的殘漬,推推他。
「你真的會在暗地裡保護我?確定?」她一本正經地與他討論留在地牢裡可能發生的狀況。「萬一怪老子又想在我身上『作畫』,你怎麼保護我?」
「這些小事用不著妳煩心,多得是沒事幹的閒人等著製造小麻煩整那個怪老子。」雖然那九個傢伙跑了四個,但剩下的人用來跑跑腿、辦雜事也很好用。
「誰呀?」真稀奇,他竟然也有幫手。
「妳只要乖乖待在這兒,以後不論妳想見多少個漱石人都可以。」他壞壞地對她貶著眼,實行賄賂政策。
「真的?」她的眉眼全彎成新月,隨即又睜圓了狐疑的大眼。「別開這種沒營養的玩笑!」他又不是什麼大有來頭的人物,憑什麼空口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誰跟妳開玩笑?」應御風漾出自信滿溢的微笑,神態極度從容。「妳既然聽說過漱石三觀,那麼也該知道『御石』吧?」
「御石」?拜託,那只是一則傳說,從未聽說過「御石」曾經干下什麼豐功偉業,只知道他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是繼任掌門人的唯一人選。
御石……御風……都是同一個「御」字,難道……
「你你你……」尹梵心張口結舌,幾乎說不出話來。「你是『御石』?」
說真的,若是此刻傳來世界八大奇景在同一瞬間消失的舉世怪聞,尹梵心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表達出任何驚疑之意。
原以為得知那個專制又蠻橫的應御風身為「御石」,又是「漱石門」的接班人已經是天大地大的驚世絕響了,沒想到最教人意想不到的卻還在後頭。
「時傲,你走慢點行不行?」她氣喘吁吁地撫著胸口,一副嬌弱無力的可憐相。
「除非妳想回去讓怪老子把妳玩死。」時傲頭也不回,根本不管狹窄的徑壁上滿是污泥蟲屍,硬是拖著她爬進一條漆黑無光的通道。
奇了,「怪老子」是她跟應御風胡亂叫著好玩的,時傲怎麼知道?
「你的腿不是摔斷了嗎?」這也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點。
若說為了友情義氣而兩肋插刀,倒也是理所當然,但是詭異的是,記得他得知她身為「偷馬賊」的那一天,明明氣得對她大呼小叫,還說腿上的石膏要兩、三個月才能拆掉,可現在才過了一個月,他怎會生龍活虎的來救她?
「假的。」他的動作更迅捷了些,拽住她的大手依然不曾放鬆。
污穢的泥水不停地由頂上滴滴答答地落下來,還不時混著大小不一的泥塊,被砸到雖不至受傷,但也沒好過到哪兒去。
「喂,待會兒你該不會告訴我,連拯救人質的義行也是假的吧?」尹梵心一面擋著眼前的泥塊,一面瞪著時傲不斷晃動的臀部發火。
「知道我很委屈就乖乖閉嘴。」他答得一派自然,毫無赧色。
「是哦,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委屈。」她撇了撇嘴,相當不屑。「本人謹代表天下黎民百姓,感謝時大俠廣披恩澤。」
「好說。」他首先鑽出洞口,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才扶她躍下半人高的泥崖。
她一面甩著滿頭的泥沙,一面不停地想拍掉一身骯髒的穢物。真噁心,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根本看不出原形,連是蜘蛛還是其它惡蟲都分不清。
「那個笨蛋呢?他知道是你帶我走的嗎?」尹梵心突然頓住動作。真是糟糕,現在才想起先前與應御風的約定。答應要做餌的人怎能離開牢房?一點義氣都沒有,太丟人了!
「妳什麼時候開始在乎他了?」時傲只給她三十秒打理自己,一轉眼又拖著她走向另一片蓊鬱的小樹林。
「他不知道對不對?」她提高了音量,一臉不敢置信。「你說話呀!」
老天,這叫作死黨嗎?這叫作多年老友嗎?無怪乎人說自己最不設防的敵人就是朋友,那個白癡加三級的超級笨蛋八成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妳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了?」時傲冷哼幾聲,口氣冷淡,完全不似以往那個哭笑隨意的陽光男孩。「何必替他操那些不必要的心!」
「拜託,那個怪老子腦袋有問題,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發飆。」她臉色鐵青,彷彿閻王現世。
時傲一路拖著她,直到兩人停在一座木造的綠色小屋前,才愛理不理地瞥她一眼。
「有人攔著他,妳放心。」他對她的怒氣只是聳聳肩,根本沒放在心上。「到了。記得嘴巴放乾淨點,否則當心我揍人。」
「無恨,是你嗎?」綠色小木屋裡傳出清揚圓潤的女聲,像一條沁涼的山間小溪緩緩地流過,在眨眼間將兩人之間逐漸升高的戰火給澆熄了。
「是的媽咪,我帶她來了。」時傲帶尹梵心進屋前,還刻意拋給她一記警告的眼神,威脅她不許對「媽咪」二字表示任何意見。
「你母親是不是得了老年癡呆症?」她思考的方向顯然與他大大不同。「真可憐,老媽連名字都記錯,而做兒子的還願意承歡膝下盡孝道……唉,像你這樣的男人不多了。」
「閉上妳的烏鴉嘴!」真搞不懂御風怎會為這種笨女人而陷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