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不要你管!」應御風原先陰沉的臉已成寒冰。
「那我的馬也不要你管。」時傲鐵了心,非爭到底不可。御風這回可真是栽得慘兮兮,他不過是想跟去「鑒賞」一下,又不是跟他搶女人,緊張什麼!
呵呵,由此看來情勢似乎一片大好,只要御風速速就縛,他也能過著悠哉的日子。時傲遠眺地平在線徐徐下沉的落日,不禁感歎起人心難測。
夏天的光影真是沒話說,尤其是午後,既鮮亮又明晰,生氣勃勃的感覺棒透了。
尹梵心躺在如茵的草地上,著了迷似的盯住白牆上隨風搖曳的樹影,無視於頂上烈陽熾熱,令她流了滿頭滿身的汗。
她向來偏愛復古傳統的齊家庭園。由爬滿厚厚青苔的外牆開始,越過邊緣種有槭樹、楓樹的大片草坪,再穿過幾座小型白色涼亭,方能見著純京都式的黑瓦白牆建築。
在二十世紀的舊金山,親身於東方仿古建築物中生活,不禁令人生出庭院深深之感,既神秘又清幽,即使在大白天的強光曝曬下,也難以掀起那層面紗。
「喂,笨蛋心,要不要來賭?」齊碩文踩著雀躍的步伐而來。
「你都已經輸得傾家蕩產了,還有什麼剩餘物資能拿來跟我賭?」尹梵心仍然躺在草地上,動也不動。
「當然有呀。岳父岳母極厚愛我,昨天還打電話來問我求婚成功沒有。」齊碩文雙手插在褲袋裡,一臉玩世不恭的笑。
「那又怎樣?」她不在乎地聳聳肩。「只是依你屢賭屢輸的情況看來,我爹娘恐怕得失望了。」
齊大個兒是不錯啦,身材挺拔又帥氣十足,臉孔也不是普通的俊俏,再加上寫得一手好詩,自然吸引不少紅粉知己──當然,換女朋友的速度也就隨之加快,近年來更是以倍數成長。
若非他們兩人不過是一對假鴛鴦,她早八百年前就被氣得吐血而亡了。
「是嗎?」齊碩文不以為意的笑著撥了撥頭髮,順道伸出大掌揉亂她的。「我跟妳說真的,再賭一次。」
「你還想賭什麼?」尹梵心拍開他的手,睜開一隻眼瞪他。「喂,別想再拿你的貞操來騙我,那樣東西你早在八百年前就弄丟了。」
「妳聽過市中心那間『湛天劇院』吧?他們正在招募女演員。」齊碩文好似沒聽見她的警告,眼神依然亮熠熠的,壓低的聲音掩不住興奮。
「關我什麼事?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文化水準有多低。」她奇怪地瞟他一眼,翻身坐起。要她去做如此不自量力的蠢事,下輩子也別想!
古典音樂委實太過迷人,每回都會將她帶往周公的仙鄉,讓她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並附送長長口水河一條。齊碩文的襯衫就是這樣被她毀了好幾件,應該不可能會將她的惡癖忘懷才是。
「喂,是女主角耶!」他從口袋裡掏出印刷精美的海報,送到她面前。
平心而論,除開笨蛋心的沒神經與超短引信,她的外貌真可說是上帝的精心傑作。雖算不上傾國傾城,卻帶有仙靈之氣,彷彿天女下凡塵,予人一種遙遠而不可近褻的神秘感。
或許是因為身為畫家,日日過著不食人間煙火的逍遙日子,她時而天真無邪,時而多疑猜忌,性格呈兩極化,難以捉摸,有如千面女郎。
還有誰比千面女郎更適合成為一名演員?更何況這是出舞劇,言明僅有十幾分鐘的演出,卻需要長達三個月的訓練排演──
那種要求根本是小Case。笨蛋心從小苦練韻律體操,身體柔軟得可怕,幾乎什麼動作都難不倒她,更別提僅僅十數分鐘的舞蹈。尤其她有不畏艱苦的毅力。他曾親眼見過教練在旁邊喊一個口令她便一個動作,那種毫無差錯的精準,真是教人眼睛為之一亮。
這出「魔祭」的女主角根本是為她量身訂做的,不去試試簡直浪費機會。
「不去就是不去。」尹梵心倒回草地,兀自享受燦爛陽光的洗禮。
「笨蛋心,妳若真的獲選為女主角,我就答應妳的條件,隨便玩真的玩假的都無所謂。」齊碩文慢條斯理地提出商議方案。「我不是開玩笑。」
他們在彼此雙親大人面前扔下的煙霧彈多得不勝枚舉,沒人知道表面上卿卿我我的這對璧人僅是單純的哥兒們,即使曾親密到相擁和衣而眠,依然無關男女情愛。
「要是我沒入選呢?」她仍背著他,聲音悶悶的。
「妳就得答應我的條件。」他扳過她的身子,目光緊緊盯在她臉上,態度極認真正經。「我們之間糾纏了七、八年,也該有個了斷。」
了斷?瞧他說得一如天要塌下似的,嚴肅得笑死人!
「你嫌煩?」尹梵心橫了他一眼,奸佞地乾笑幾聲。「抱歉哪,打擾了那麼多天又白吃白暍的,一定造成很多不方便吧!我實在太過意不去了。不如這樣,你家有沒有馬廄或豬圈?我睡那兒就行了。」
「笨蛋。」齊碩文一掌拍上她的後腦勺,看著她又吼又叫地跳起來喊疼。
「喂!明明是你自己先嫌棄我的,人家謙卑一點也錯啦?」她凶巴巴地瞪回去,順道回敬他一腿無影腳。
「哈!原來妳一直偷偷地暗戀我,好辛苦哦。」他伸手攬上她的腰際,猛然扯向自己懷裡,另一手拚命將她的短髮探成一堆亂草。
「屁!」尹梵心在他箍於腰間的手臂上留下一排清晰的齒印。
「好,不跟妳鬧了。」齊碩文放開她,側躺在她身畔。「去不去?」
「剛才就告欣過你──不去!」她一面撫順頭髮,一面瞪他。
「那好,我去打長途電話。」他笑咪咪地靠過去,出其不意地在她頰上印下一吻。「在這裡乖乖等我,有好消息告訴妳哦。」
「噁心!」她連忙以手背擦拭被他親吻的部位,破口大罵。「你欠打是不是,亂親女人的惡習還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