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明給我看。」他退開些微距離,好整以暇地斜睨她慌張無措的窘樣。
怪了,笨蛋心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除了刀山油鍋沒沾過外,其它不該去的地方全去過,不該惹的人也惹過,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怎會露出這副膽小鼠樣?實在值得玩味。
「去就去嘛,你不要拉我!」這下她真正生氣了。
「誰拉妳了?神經。」齊碩文以下巴努向廳門。「走啊。」
「我……人家想先回房間換衣服不行呀!」她瞪圓了怨憤的大眼,氣惱他的吃裡爬外。「還敢說是哥兒們,你根本打算賣友求榮!」
「才怪,妳只是想藉機爬窗偷溜,對不對?」一語拆穿她的聲東擊西之策,齊碩文立刻霸道地勾住她的纖腰,直直步向大廳。
「放開我!」尹梵心又踹又咬,潑蠻極了。
「妳若當真有心掙脫,此刻早該溜得老遠不見蹤影。」齊碩文以耐人尋味的眼光瞥她一眼,弦外之音相當嘹亮。「再加把勁吧!」
「放開我──」直到進入敵人視線範圍之內,她仍不願中斷尖叫與咆哮。
※※※
五分鐘之後,尹梵心終於被押進「刑場」,一臉哀怨。
「我來要債的。」應御風冰冷的語氣足以凍傷人。
唔,好凶哦。雖然他一開口便點明來意,然而從那莫測高深的眼神中卻完全看不出這男人究竟存著何種壞心眼──專程前來討債的人不太可能抱著善意而來吧?
「什麼?」尹梵心立刻祭出一臉懵懂無知的表情。「我認識你嗎?」
「跟我出來。」應御風強制地將她拖向齊家後院的草坪,站著斜對角的角落。「再演練一遍妳昨天的動作,我可以考慮和解。」
開玩笑,要是當真聽從他的使喚,豈不是自露馬腳,承認自己正是欽點要犯?
「這位先生,我真的聽不懂你的話。」她眨著晶瑩透亮的明眸,臉上則是濃濃的困惑與迷惘。「我們以前見過面?」
「少在我面前裝蒜。」應御風冷哼著,扼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幾分。「我非看妳做出三圈半空翻轉不可。」
這人委實太過缺乏誠意!考慮和解?
「大齊,去跟他談條件。」尹梵心又想縮回齊碩文身後,藏於庇蔭之下。
她其實不需如此驚慌的,依那人的穿著打扮看來,並不像是會故意找碴、存心為難人的那種惡徒,但她就是忍不住想逃。
「到底誰才是在大學裡連奪四屆辯論賽的最佳辯士啊?」除了詫異,齊碩文臉上滿是興致勃勃,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模樣。
「你是我的未婚夫耶!」她隔空對他掃去一記無影腳。「幫親不幫理,是中國人傳統的美德,你懂不懂啊!」
「不懂。」齊碩文惡聲惡氣地應答。他就是不懂她怎會突然變得小家子氣,還把炮口轉錯邊,向自家人開打。
「先放開我好不好?」尹梵心回首向捉住她纖腕不放的應御風央求,軟甜的音調似乎帶了點撒嬌的意味,與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相當契合。
她有病啊!齊碩文瞪凸了眼珠子,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認識尹梵心那麼多年,他從沒見過她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屬於女性柔弱的一面,更別提用軟甜的聲音與男人說話了。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妳再次從我眼前溜掉?」應御風陰陰地瞪住她,高大的身子不退反進。「辦不到。」
「稍等一下,這件事交給我,讓我們私下商量一下,行嗎?」齊碩文適時地介入兩人之間,救出一臉委屈的盜馬賊。「三分鐘就好。」
「請便。」應御風無異議地退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算她當真溜了,他也有辦法把她綁回來。
直到踏入距離原戰場將近十公尺之外的涼亭中,齊碩文才開口發問。
「說吧。」他的雙臂盤在胸前,黑眸直勾勾地瞅著她,面色凝重。
「說你的頭啦!我要是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好了。」尹梵心煩惱的猛撥頂上青絲出氣。
「喂,妳厚此薄彼得太明顯了吧。」齊碩文橫睨她一眼,相當不以為然。「幹嘛在他面前裝成一副小女人的模樣,不怕我吃醋?」
「這些廢話等他滾了以後再說行不行?」她有一下沒一下地以額擊柱,不斷發出叩叩的敲撞聲響。
「妳不告訴我事實的真相,教我怎麼幫妳?」他狠狠地捶了牆壁一拳。
尹梵心暗自呻吟一聲,頹喪地順著柱子滑坐地面,曲起雙膝,像個小鴕鳥似的將頭埋進膝間,悶聲不吭。
「難道你們兩個之間……」他懷疑地提出曖昧的論點。
「把污穢的思想留著自己享用,別來煩我!」她猛然躍起,狠掐他一把。
「不然妳要我怎麼想?」齊碩文也火了。去她的,就會對他動手動腳、粗言惡罵,卻對僅見過一回的男子大發嬌嗔!這算哪門子的未婚妻呀!
「我過敏啦!」她悻悻地吼回去。「這樣解釋你滿意了吧?」
「什麼?」他錯愕地愣在當場,一時搞不清狀況。
尹梵心再次呻吟,垂低螓首。這種丟臉事要怎麼說?說她只對特定對像犯花癡病,並在初照面時便已發病,而且一發不可收拾,無可救藥?
「閉上你的IBM,不許洩漏一個字!」她揮彈出宛若利刃的手指,惡狠狠地戳殺齊碩文的太陽穴。
「妳的意思是說,因為對他過敏,所以才用那種軟趴趴、噁心兮兮又肉麻得令人想吐的音調跟他說話?」齊碩文的眉頭愈挑愈高。
這個沒大腦的白癡非得這般不留情地揭她的瘡疤嗎?
「你不知道,還有更可怕的──我竟然一點都不排斥他碰我,而且還不由自主地主動伸手碰他。」尹梵心抱著頭呻吟低喃,痛苦萬分。「都是你害的啦,豬!」
這種無藥可醫的怪疾,說不定會跟著她一輩子,才是最令她膽戰心驚的。
雖然病因單純,不碰上煞星便天下太平、風平浪靜,但是……開玩笑!這病若一天無法治癒,不就代表她會被吃死一輩子?要是被人發現了,往後她還能有好日子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