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的人生比兩個禮拜前有趣多了,我不再像個行屍走肉,而且愈活愈有勁。換成以前的我,會懶得跑去台中、高雄演唱,即使價碼不錯,我也不在乎。反正我一個人也花不了多少錢,夠用就好。現在的我人生有了目標,比較會想遠一點,想要存些錢做成家的基金。」
安娜的心撲通撲通快節奏的蹦跳。他對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他們面對面時,常常一言不合就吵起來,雖然不是吵得很凶,只能說有點小爭執。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會正經八百的當面對她講心裡的話。現在是她會錯意?還是多心了?他想存錢成家,是不是故意講給她聽的?
噢!GOD!她怎麼可以捕風捉影,拿他一句無心的話大作文章?她憑什麼敢篤定他是因為她而人生有了目標?縱使他的確是因為她的出現而愈活愈有勁,她也不能忘記丁香的前車之鑒。等到他覺得她不新鮮了,她的下場是不是會和丁香一樣?
「嘿!妳還在聽嗎?妳怎麼不講話?」
「呃……我……我快睡著了。好了啦!你講了那麼久的手機了,浪費錢。想聊天下次見面時再聊。」
「妳……妳要不要跟我去台中、高雄?」
「我去做什麼?」
「陪我呀!」他的聲音很輕,有靦腆的味道。
「我幹嘛陪你去演唱?做保母呀?你不是要和你的樂團一起去嗎?那麼多人陪你還不夠嗎?」
「我希望妳陪我。現在好像一天看不到妳就渾身不對勁。」他的聲音黏黏稠稠的,彷彿加進感情勾了芡。
她那顆學不乖的心又悸動了。甜言蜜語往往是用有毒的糖漿做的,吃了也許不會七孔流血,但心會流血。
「NO,」她簡單的說。「Good night。」
「等一下!等我們回來,也就是大後天,我們大夥兒要去金山玩,妳也去吧!我會去妳家接妳。」
「這種天氣去金山游泳?太冷了吧?」
「大概不會游泳吧,我們就在沙灘上生火、泡茶、聊天、唱歌。」
參加那樣的活動應該滿有趣的吧!可以讓她重溫學生時代的輕鬆玩樂。「可是……」
他打斷她的話。「妳可以不去台中,不能不去金山,我要介紹我的團員給妳認識,我希望在我的新專輯裡能有一兩首歌讓他們參與,別老是只有我一個人唱獨腳戲。以前我們藍星樂團的成員來來去去的,不太穩定。這兩年我們五個固定的團員已經養成相當好的默契,大家也成了好朋友,到時候他們可能都會帶一兩個朋友去,熱鬧一下。」
「會有別的女生去嗎?」她真的有點心動。
「會,一定會,保證會。那些傢伙不約女生去賞月才怪。我記得我們上次聚會的時候,有七個女生、九個男生。」
「好,我去。」安娜爽快地說。回台灣一個多月了,她的生活圈子小得可憐,實在有點無聊,需要交幾個朋友。
「太好了!我可以放妳去睡覺了,後天我回到台北再打電話給妳。」
「OK,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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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們的貝斯手,陳育修,我們叫他一修。他的女朋友,茉莉,我想妳該認得。」楚捷介紹道。
安娜點頭。「在電視上看過。我本來就覺得妳的小酒窩很可愛。現在看到妳本人更覺得可愛。」
茉莉拉著她編成兩條辮子的髮辮,笑得兩邊嘴角露出四個小酒窩,看起來只有十七歲。事實上她已超過二十歲。「謝謝。今天丁香沒來,不然要是我們兩個站在一起,人家都覺得她漂亮得像天鵝,我像醜小鴨。」
「怎麼會?」安娜訝道。「那個人應該去洗眼睛。我覺得丁香像是漂亮的洋娃娃,妳像是卡通裡那只人見人愛的黃色小鴨Tweety。」
「妳滿會看人的。」楚捷微笑道。「茉莉的確像一隻活潑、頑皮又聒噪的鴨子。」
「楚捷!」茉莉鼓起腮幫子,小酒窩全不見了。「你自己不愛講話,悶得死人,別人就不能講話嗎?」
「小寶貝,」一修抱住坐在他隔壁的茉莉膩聲道:「妳別理他,我不嫌妳聒噪就好了。」
茉莉打一修的手,但一修沒放開她。「你是什麼意思?你也覺得我聒噪嗎?」
「呃……這個嘛……只有一點點點點。感謝上帝把你造得有一點點點點聒噪,妳才不會人見人愛,只有我愛。」
「死和尚,」茉莉再推一修。「你以為我沒有人愛,厚臉皮纏著你嗎?放開,我馬上去交一打男朋友給你看。」
「妳只要交一個,我就死給妳看,真的成了死和尚。小寶貝,是我厚臉皮纏著妳,可以了嗎?」一修親一下茉莉的臉頰。
「別噁心了!」楚捷撇撇嘴。「你們兩個有完沒完?還沒完的話,先預告一下,等我們閉上眼睛再親,別害我們長針眼。」
「怎麼樣?你是嫉妒還是羨慕?」茉莉反唇相稽。她的雙手本來垂在腿上,這會兒故意回抱一修。
「哼!」楚捷把瞼轉開去看窗外,不再理茉莉。
他們正坐在兩排座椅相對的廂型車裡前往金山。剛才安娜已經見過在開車的鼓手梁永高和他的女朋友怡雯。梁永高綽號叫高粱,家裡開樂器行,他們坐的這輛廂型車便是樂器行的客貨兩用車。
車廂的後頭有飲料、啤酒、柚子、零嘴、月餅等,那些東西是茉莉向她在經營連鎖超市的老爸揩來的。食物堆上還擺著一把吉他。
他們的車接吉他手阿丹和他女朋友薇薇上來後,車廂裡就熱鬧多了。茉莉顯然與在擔任合音的薇薇相當熟稔,兩個人嘰嘰喳喳的聊個不停。
「丁香也會來嗎?」薇薇問。
「不會。」茉莉回答。
「她最喜歡參加這種聚會,這次怎麼不來呢?」薇薇問。
「呃……我沒通知她。」茉莉的表情有點奇怪。
「妳為什麼不通知她?」薇薇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