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沒摔傷吧?」秦潔絮一聽到聲響,連忙拋下手中正在搓洗的衣物,匆匆忙忙的跑進屋內。
「我、我想喝口水。」秦重豪靦腆的笑笑,可同時又自憐的糾結著眉頭,「唉,沒想到我現在連喝口水都這麼的困難呵。」雖然他的傷口是康復了,可雙腿卻從此無法自由行走,總得拄著枴杖。
「沒關係,我幫你倒,你只要安心靜養就可以了,有什麼事我都可以幫你做呀。」秦潔絮安慰的朝他漾起一抹笑,吃力的扶起他走向床,讓他可以安穩的坐好。
「唉,都是我不好,連累你了。」他輕歎了聲,苦笑的接過她遞來的茶水。
「不要這樣說,你是我的大哥,我不照顧你要照顧誰呢?」她彎彎唇,真摯的道。
秦重豪凝視著她樸實卻無法遮掩美貌的容顏, 腦海中緩緩的響起阿爹的話,「潔絮不是你的親妹妹,她是我在逃亡的路邊拾到的一個小棄嬰。」這對他是個多麼震撼又欣喜的事實呵,她不是他妹妹,她跟他事實上一點兒血緣關係都沒有!莫怪他對她總有種莫名的情悻,害他以為自己不正常,每每陷入痛苦的掙扎。
望著秦潔絮纖細的背影,他幾乎要忍不住將這個秘密給吶喊出來,可一想到自己雙腿如今變成這樣……他又有什麼資格向她表達情意呢?
如今只要能默默的看著她,在一旁守護著她,他也就心滿意足了。也許哪一天他可以鼓起勇氣,不畏殘缺的向她開口提親,屆時也是他說出這個秘密的時候了……
「大哥,你在想什麼?」秦潔絮輕擰著眉,她已經喊了他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該不會又在想那些復仇的事吧?」
秦重豪怔了征,落寞的扯扯唇道:「如今兄弟們潰不成軍,連他們逃散到何處我都不知,再加上我的這雙腿……傻丫頭,我不會再讓你操心了。」既然他已經有了這樣的牽掛,又怎麼會冒著失去她的危險而再度投入戰場呢?
「那就好。」秦潔絮拉了張椅子坐在他身邊,端起手上的湯藥,一口一口的餵著他,「我也希望你可以從此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不要在回到當初那種風吹鶴唳、提心吊膽的生涯了。」
秦重豪喝了口她送到嘴邊的藥水,默不吭聲的低垂下眼睫,就算他想,也不再有端親王的支助,沒有援助,談什麼推翻清廷都只是夢想。
「其實……我真的沒想到曹洵哥會是出賣兄弟的兇手……」
「不要再提起他了,我算是瞎了眼,才會將他當成推心置腹的好兄弟,沒想到我最後竟會是敗在他的手上,可惡!」一提到叛徒,秦重豪仍難掩激動的咒罵著。
秦潔絮抿了抿唇不敢接腔,她不想再碰觸這個禁忌。
「潔絮,我問你,靳檠那傢伙沒有對你怎樣吧?」秦重豪忍了許久,終於無法克制自己的妒意,脫口問道。
秦潔絮端著湯藥的手微微的一震,濺出了些許的藥水,她慌張的找來抹布擦著,借此掩飾臉上倉皇的神情。
「大哥,你在胡說什麼?我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她沒發現她的聲音正顫抖著,還努力的想要隱藏自己的心緒。
秦重豪的心霎時一緊,不過旋即深吸了口氣道:「那個人跟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潔絮,你必須忘記他。」
「我早就不記得他的模樣了。」她佯裝淡然,可餵著秦重豪湯藥的手卻止不住的顫動著。
秦重豪的神色倏的一沉,緊緊的捉住秦潔絮的手腕,認真的瞅著她,懇求道:「潔絮,永遠陪在我的身邊,不要離開我好嗎?」
他的神情讓她微微一愣,心中升起某種古怪的感覺,不過她刻意忽視他眼中閃著的異樣光芒,淡笑應諾,「嗯,我們兄妹倆永遠都不分開。」看來,自己有孕的事,得過些時候再找時間告訴他了。
我們不是兄妹!他差點兒衝口而出,不過還是隱忍了下來,他苦澀的扯唇道:「嗯,永遠。」
小屋雖然破舊,可屋內卻充斥著一片祥和溫馨的氣氛,靳檠在窗外窺探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許久才緩緩舉步離開小屋旁。
他是怎麼了?他該衝進去將秦重豪的頭砍下來的,他該毫不猶豫的殺了他們的,可為什麼他只有一股想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深深吸吮她身上馨香的衝動?他控制不了自己體內那陣想要懇求她回到他身邊的狂潮,他想她、念她,即使她背叛了他,他卻該死的依然愛她呵。
原來愛一個人是這種滋味,雖痛苦,卻又同時帶著甘甜,只要這樣悄悄的望著她,也能引起自己內心深處的濃濃慾望,渴望將自己埋入那副柔軟甜美的身子之中。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他跟她就像兩條無法交集的平行線,始終橫亙著重重的障礙,或許遺忘才是最好的結果,一個可以讓他們安然無恙,不會遭受生命危險的惟一選擇。
呵,沒想到一向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殺敵無數的靳檠貝勒,如今卻為了一個女人,甘願放走即將到手的叛賊首領!這是對敵的最大忌諱呵。
得違背的命令了……靳檠自嘲的乾笑出聲,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那一陣陣的絞痛是為誰而起。
一朵朵白色的雪花忽的自天空緩緩飄灑而下,這冬天的第一場雪,竟恰如他心頭的淚,毫無預警的冰冷了那簇炙熱的情感之火。
???
北京城中最近最讓人感到興趣的話題,該是這遙不可及、高高在上的靳檠貝勒,竟然一反常態,成了流連花叢的風流男子。
有傳言說是因為他違抗了大阿哥的命令,擅自放走叛賊的首領,所以被撤職降罪,至此便消沉墮落了。
他的沉淪使得八大胡同中的青樓艷妓個個使出渾身解數,期盼可以獲得靳檠貝勒的青睞,說不定還可以撈個側福晉做做,從此晉身貴族之家,脫離賣笑的皮肉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