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細微的嗚咽聲自他們的身後響起,隨著兩人的腳步越遠越大聲,終至為號啕大哭的聲響。
「嗯……嗚……嗚……哇——哇——」
「你們都欺負我,壞人,我討厭你們,哇——」
他的哭聲又響又亮,引起不少人的側目。
「晏平,真的不管他嗎?」臧溰成不放心的問道。
「少囉嗦。」歐陽晏平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沉穩的走著。
「好,既然沒人疼我,那我乾脆死了算了,哇——」
小乞兒邊哭邊偷偷瞄了眼歐陽晏平的反應……
沒動靜?好!
「爹、娘,你們好狠喔,把我一個人丟在這沒有人情味的醜陋世上受苦,風吹雨打不說,還要被人欺負,爹、娘,我來找你們了。」
好,賭了,小乞兒站了起身,咬咬牙,朝一旁的柱子撞過去——
沒有預期的堅硬物體,反而是撞上了一堵溫熱結實的身軀。
呵呵,賭對了。
小乞兒偷偷扯扯唇,長睫一抬,奢望看到的是那張始終冰凍著臉的俊容,可卻大失所望。
「不要尋死啊,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好人的。」臧溰成趕在小乞兒撞柱之前擋下他。
「真是的,又不是要你救,你雞婆什麼啊?」小乞兒低喃著道。
「你說什麼?」臧溰成微微俯下頭,想聽清楚小乞兒低喃著什麼。
「沒啦。」小乞兒暗暗翻了翻白眼,將語氣緩和下來。
「晏平,我們就帶他走吧。」臧溰成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這個小乞兒有種親切感。
歐陽晏平緩緩的轉過身,緊緊的瞅著小乞兒好一會兒,沒有回答也沒有反對,又背過身去,自顧自的走開。
「唉——」小乞兒噘起唇,哚哚腳道:「什麼嘛,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情的人。」
「這你就說錯了,他的意思就是答應要帶你一起走了啦。」臧濺搖搖頭道。
「真的嗎?」小乞兒喜出望外的捉著臧溰成的衣擺道:「他這個悶葫蘆真切是這個意思嗎?」
悶葫蘆?嗯,頗貼切的嘛。
臧溰成咧咧唇道:「走吧,免得他改變心意了。」
小乞兒用力的點點頭,不過一發現自己扯著他的衣擺,又連忙鬆手,驕縱的道:「我可不會謝你的喔。」
不過他對他的印象是有點兒改觀啦,算是可以當朋友的人。
「我也沒有要你謝啊。」這小乞兒,脾氣真古怪。
「那就好,我最討厭欠人家東西。」小乞兒扯開唇角,蹦蹦跳跳追著歐陽晏平的背影跑去。
看著他纖細嬌小的背影,臧溰成愣了愣,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有戀童癖了。
怎麼他覺得他剛剛的笑容……很美啊……
※※※
「不好了,不好了呀。」驚惶的呼叫聲在偌大的房內迴盪著。
「來人啊,快來人啊。」
「發生什麼事啊?大呼小叫的,當心吵到老爺跟夫人,你就有得受罪了。」容嬤嬤皺著眉頭走了過來,斥責著在蘇婧門前嚷嚷的小芽。
「怎麼辦、怎麼辦啊,容嬤嬤,慘啦。」小芽慌張失措的拉著容嬤嬤的手,嘴唇發白。
「你倒是說是發生什麼事啊,沒頭沒腦的,真搞不懂你這小丫頭在想什麼。」容嬤嬤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不見了……不見了啦……」小芽還是控制不了倉皇。
「這次又是什麼不見了?小貓?還是鸚鵡?一定是小姐惡作劇,把它們放了啦。」容嬤嬤有點不耐煩了。
小芽顫抖著唇,點點頭道:「就是小姐啊。」
「所以說嘍,你當小姐的丫環這麼久了,還會為這一點點小事驚惶失措,真是丟臉喲。」容嬤嬤打了個哈欠,不想理她。
「不是啦。」小芽忽的揚高聲音,嚇了容嬤嬤一大跳。
「要死啦?叫這麼大聲幹嗎?」容嬤嬤拍拍自己的胸口,驚魂未甫的喘了口大氣。
小芽扁扁嘴,嗚咽一聲,隨即哭出來,「是小姐不見了啦。」
她完蛋了,把小姐看丟了啦,嗚——
「什麼?!」容嬤嬤倏的一凜,用力的抬起小芽垂下哭泣的臉,嚴肅的問道:「什麼?你說小姐不見了。」
「嗯……嗯。」小芽咬著下唇,顫抖著點頭。
「天哪,這還得了。」容嬤嬤也慌了,扯開嗓子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見了,小姐不見了。」
「什麼?小姐不見了?」
「小姐會跑到哪裡去啊?」
「糟糕了,她可是從來沒有出過這蘇府一步耶。」
霎時,蘇府之中揚起了沸沸騰騰的倉皇聲與尋人的喊叫聲。
而伴隨著蘇夫人聽到噩耗之後的昏倒,整個蘇府更是陷入一團混亂之中,直到找回蘇婧的那一天之前,再沒有歡笑聲揚起……
第二章
「你的個性會害了你。」歐陽晏平凝重的神情道。
臧溰成攤攤手,悠哉的蹺起二郎腿,「別這麼嚴肅嘛,我只不過是心地比較善良罷了。」
「做大事的人,不能有心軟的時候。」他實在是為自己的這個好兄弟擔憂啊。
「拜託,晏平,你就不能放鬆一點過日子嗎?時時刻刻緊繃著精神是一件很累的事耶。」嘖嘖嘖,怎麼才二十三歲就像個老頭子一樣啊。
「身為白幫的一份子,就沒有鬆懈的時候。」在他心中,時時刻刻都是以反清復明為念。
「唉,真不知道你這樣是好是壞喔。」對白幫來說,有這樣的人才自然是好的,可作為一個人來說,他這樣過日子,根本就毫無樂趣可言嘛。
「總之,找個機會把他安置好,不要讓他跟著我們。」歐陽晏平淡淡的道。
「可是,他沒有父母,要安置在哪裡呢?」
「別忘了,我們也是沒有父母,可卻自己找到了生存的方式。」
提到早逝的父母,歐陽晏平的黑眸更加黯淡了。
臧溰成也沉默下來,對於被清軍以叛亂之徒處決的爹娘,他們都有著無法彌補的遺憾與傷痛。
一股傷感的氣氛霎時瀰漫在兩人之間,久久沒有開口說話,直到一抹嬌小的身影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