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已經死了,不是嗎?」
瓦都猛然一陣心痛。
「你全都知道了?」他滿是驚奇的問。
「嗯」江雨藍輕輕應著,「我不但知道艾薇雅的死因,也替她惋惜,更知道你對她的一片深情和癡心,只是死者已矣。生者何堪?瓦都,你早該從那份悲傷中走出來,好好振作,畢竟你身為古科拉月牙國的國王,你該把心思放在萬千子民的身上。」
「謝謝你!雨藍。」瓦都感激地說:「我會記住你的提醒,做個好國王。」
江雨藍頓時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從他身上飄散出來。
「你喝了酒了?」她驚訝的問。
瓦都離開她的眼光。
「我的確是喝了一點月桃酒,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醉的。」
「那麼告訴我,」江雨藍追問的說:「你為什麼喝酒,是為了思念艾薇雅嗎?」
瓦都勉強笑著。
「不全然是。」他把眼光迎向月光,聲音低啞的說:「每當我心裡有煩躁,或難以解決的事情時,我都會來到這裡,向艾薇雅傾訴,因為我一直相信,她就是池子裡那座海神的化身。」
江雨藍不自覺的去尋找他的眼神,好奇的問:
「你有心事?」
瓦都點點頭。
「那麼是為了貝露絲,對不對?」江雨藍又問。
瓦都忽然牢牢捕捉住她的眼神,用一種低柔而無助的表情說:
「你告訴我,雨藍,我這麼做是不是錯了?」
江雨藍沉靜的看他,看他跟底浮現的那道憂鬱,深沉得像海,她迷濛而摻雜著複雜的情緒說:
「我承認你是有些殘忍,但轉念一想,你身為一國之君,必然也有你的處境,不管是對是錯,我都無權評論,因為我看得出來,在你的剛毅裡也有著柔情,不是嗎?」
瞬間,瓦都被震動了。
「你也明白我的苦處了,是不?」他激昂的問。
江雨藍輕輕點頭說:
「只是……你這麼做,對貝露絲太不公平了,難道在你的苦處裡,就沒有其它的辦法了嗎?」
「要是有,」瓦都苦澀的說:「我也不會那麼狠心的去傷害貝露絲,到底她是我最疼愛的親妹妹,傷了她,我一樣不好受,一樣不會原諒自己。」
「可你還是做了,還是執意要把貝露絲嫁給巴隆納,即使你明明知道她愛的人是安德烈,你也是鐵了心要拆散他們。」
「雨藍。」瓦都痛苦的叫:「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為了保住王位,為了不讓古科拉月牙國出現流血革命,我除了把貝露絲嫁進國務大臣哈山尼的家裡,我別無它法。」
「但是貝露絲只是一個柔弱嬌貴的女子,她與世無爭,又有什麼能力去對付野心勃勃的哈山尼?」
「就因為我知道哈山尼父子的野心勃勃,我才下了這麼艱難的決定。」瓦都一邊說,一邊吐出心中的怨氣,「畢竟這個婚約是哈山尼所提,我要是悍然拒絕,他鐵定會懷恨在心,更會處心積慮的想要從我手中篡奪王位。」
江雨藍看著一簾狂洩而下的水瀑,激起陣陣的水花,她沉思的說:
「既然你明知道哈山尼圖謀不軌,為什麼不將他抓起來治罪?」
「我不能這麼做?」瓦都垂頭喪氣。無奈的說:「現在我沒有掌握哈山尼的把柄,不能打草驚蛇,何況我登基才短短兩年多,許多朝政還需要仰仗他,而他在朝中也有不少勢力,我不得不謹慎提防,終究我太年輕,親政能力尚嫌不足,才讓他有了謀反之心,我要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古科拉月牙國就會從此落入他的手中,所以……」
「所以你只好將計就計,把貝露絲嫁進他家,一來是為了要討好哈山尼,讓他沾沾良家的貴氣,二來是要利用貝露絲做為棋子,好監視他們父子的行動,待時機成熟,你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是不是?」
她的冰雪聰明,讓瓦都除了驚喜之外,也多了一份激賞,他眩惑而震動的說:
「你把我的心事全說中了,雨藍,想不到你是個冰晶心肝玻璃人,如此的解語,如此的看盡我的心坎裡,我確實就像你說的,要利用貝露絲做為我的一顆棋子,也只有把她嫁給巴隆納,才能防止他們父子的蠢蠢欲動。」
「但你把維護古科拉王朝的深責重任,全繫在貝露絲一個人身上,那對她而言,太沉重了呀!」
瓦都長長歎了一口氣,自責的說:
「都怪我太懦弱,太無能了,才讓貝露絲要受到這樣的委屈,可是我不這麼做,古科拉月牙國就要遭到空前的浩劫了,你知道嗎?」
江雨藍吸了一口氣。
「想不到神秘美麗一如天堂的古科拉月牙國,竟然波濤洶湧,暗藏著危機。」她歎息的說:「現在我終於明白你眼睛裡的憂鬱,為何那麼深,不只是為了艾薇雅的死,也為了古科拉王朝的生存大計,看來當一個國王,並不是那麼風光,瓦都,希望有一天,貝露絲能明白你的苦心。」
「是的。」他喃喃的說:「希望貝露絲能少恨我一點,我就心滿意足了。」
然後,忸轉過身子,走進亭台裡,落寞的坐在一張椅子上,將一杯酒倒滿,就要往嘴裡送,江雨藍倏然追過來,阻止的說:
「你別再喝了,瓦都,這月桃酒,只是愈喝愈傷神,愈喝愈痛苦,我求你別再折磨自己。」
瓦都一怔。
「你求我?」他睜大眼珠看著她,「你為什麼求我?就為了我曾救過你,還是……你真的關心我?」他逼到她眼前。
「我……」江雨藍悚然一驚,感覺他那銳利的眼光,像熊熊的光焰,要把她燃燒殆盡,她退了退身子,整個人被逼到牆角里,囁囁嚅嚅的說:
「我只是不想你喝醉了,而壞了你在人民心目中的尊貴與威信。」
說完,她迅速從瓦都身邊逃開,卻被他那雙有力的手臂牢牢擂住。
「我不許你走!」他從內心深處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