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霜霜遲疑的看著他。
「好吧,楊浩。」她笑了笑說:「既然你對我有信心,那我就試試看,畢竟我石霜霜不是個容易認輸的人,也絕對會做到天衣無縫的地步。」
說完,她重新回到了舞台中央,開始練習著跳躍旋轉三圈半。
好幾次,她都從半空中摔下來,不是手中的抱琴掉了,就是回轉的力道不夠。於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跳著,幾乎膝蓋上跌破了好幾個傷口,她依舊不氣餒,一個圈、兩個圈、三個圈……她愈是著急,就愈慌亂,連甩水袖的動作,都不小心甩到後面的舞者,把大家都跌成了一團。
「不行,不行。」她最後從舞台上爬起來,求饒的嚷著說:「這三圈半旋轉太困難了,楊浩,我看算了,它搞得我狼狽不堪,要是再練下去,我這個『飛天琴女』,恐怕就要變成『飛天滾豬,了。」
「哈哈哈,飛天滾豬,這真是太滑稽了,瞧你們剛剛都跌得東倒西歪,簡直是一場名符其實的滾豬大賽,而且,我從來沒見過拿著抱琴的飛天滾豬,實在好笑極了。」
驀然,整座空曠的劇場裡,一陣笑聲從觀眾席上傳了過來。大家四目望去,發現一個有濃濃書卷氣的男孩,鼻樑上架著一副銀框鏡架,身材高挑站在入口處,捧著肚子又叫,又跳,又誇張,又肆無忌憚的狂笑不已。
那笑聲,幾乎把楊浩給惹惱了,他飛快的衝過去,就劈哩拍啦的對那男孩喊:
「你究竟是什麼人?竟敢擅闖進劇場裡偷看我們舞團排演,難道你不知道今天這兒是『非請莫入,嗎?」
不等那年輕男孩開口,石霜霜也氣急敗壞的跳下舞台,怒目橫眉的對著他叫:「你私闖禁地,早已是千不該萬不該,最不應該的是你居然看著我在舞台上摔跤,不但一點同情心也沒有,還敢幸災樂禍,罵我是飛天滾豬,而且笑得那麼大聲,那麼可惡,那麼放肆。」
「喂喂!」那男孩停止了笑聲,辯解的說:「你別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哪有開口罵人?」
「你敢發誓你沒有?」
「我為什麼不敢?」那男孩也不甘勢弱,理直氣壯的說:「明明說飛天滾豬的人是你,我不過是順著你的詞說出來,你怎麼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就怪罪到我頭上來,你未免太蠻橫霸道了吧?」
他的針鋒相對,立刻把石霜霜給惹毛了。她氣呼呼的叫:
「你太狂妄了,竟敢說我蠻橫霸道,那你呢?你又好到哪裡去?除了自大驕傲,自以為是,就只會死皮賴臉,強詞奪理,簡直可惡到家了。」
「至少我學不會你的撒賴功夫,硬要栽贓給我,不信,你可以問問所有在場的人,先說出飛天滾豬的,是不是你這位得了健忘症的千金大小姐?」那男孩帶著嘲弄的笑意說。
一時,石霜霜啞口無語。
「怎麼?」那男孩咄咄逼人的,「你俯首認罪了?」
「好。」石霜霜站定了身子,自知理虧的說:「我承認我說過飛天滾豬,也錯怪你了,但是,你闖入我們的禁區,又該如何自圓其說?」
那男孩推了推眼鏡,才慢條斯理的說:
「難道做為一個記者,沒有採訪新聞的自由嗎?」
「你是記者?」石霜霜上下打量著他。
「是的。」他說:「我叫韓偉傑,是香港蘋果日報的記者,特地飄洋過海到這兒來做採訪。」
石霜霜噘起了嘴唇,「就算你來自香港,就算你有採訪新聞的自由,你也不能越迂規矩,沒經過我們舞團的同意,就闖了進來,這不是有失你做記者的本份嗎?」
「我不否認。」韓偉傑說:「這是我的莽撞,希望你們見諒,也千萬別趕我走。」
「不行!」石霜霜拒絕的說:「我不管你是蘋果日報的記者也好,還是什麼香蕉蕃茄柳丁的記者也罷,總之你已經破壞我練舞的情緒,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
「這麼說,」韓偉傑有些失落的看著她,「你下逐客令,不肯接受我的訪問了,是嗎?石霜霜小姐。」
石霜霜猛然一震。
「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韓偉傑笑著說:「在整個意大利,有誰不知道你石霜霜的父親,是鼎鼎有名的商業鉅子石家駿,以建築起家,而且經常舉辦慈善晚會,不管是在華人社會,還是政府官員中,他都頗具人脈和聲望,如果連這一些基本資料,我都一無所知,那我還算什麼記者?還出什麼採訪任務?」
猝然,石霜霜生氣的轉身而去。
「喂喂,你別走。」韓偉傑很快的攔在她面前,愣愣的問:「是我說錯話了嗎?」
「你沒有說錯。」石霜霜定定的看他,一臉寒霜的說:「錯的是我不該生為石家駿的女兒,要一輩子活在他的榮耀之下。」
「這有什麼不好?」韓偉傑不懂的說;「最起碼,有一個富甲天下,名利雙收的父親,可以過著榮華富貴,無憂無慮的生活,總比住在貧民區的那些窮人,要幸運的多了。」
「可你知道嗎?『石家駿』這三個字,帶給我多大的壓力?」
「為什麼?」韓偉傑訥訥的問。
「因為我是我,石家駿是石家駿,我不想我的任何努力,都沾上我父親的名字,你懂嗎?」
「但你的身世確是個事實,畢竟你父親的聲勢太顯赫了,別的不說,就以他白手起家的事跡,早已人盡皆知,轟動整個意大利,更何況,他在商場上的影響力,不但可以呼風喚雨,甚至可以帶動意大利的繁榮,最重要的,是他掌握了這個國家百分之二十的經濟,這樣的輝煌成就,很難再有人可以掩蓋過他的光芒,而你身上流著他的血緣,自然就要頂著他的光環和盛名,這是幸,也是不幸,因為就算你再怎麼力爭上游,在別人的眼中,你永遠都是石家駿的女兒。」
石霜霜有些被觸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