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在佛羅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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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他來了。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飄洋過海,千里迢迢的從台灣來到意大利,來到佛羅倫斯,來到這異國的小灑館。

  第一次,他發覺佛羅倫斯的夜色,竟是這樣美麗如夢。

  尤其,亞諾河上的月光,盈盈燦燦的,就像照片裡的狼犬之星,閃耀著無以倫比的光芒。

  他不禁吸了一口氣,卻猛然聽見舞台上那個女孩,早已換了一首歌,更讓他驚奇的,是她用字正腔圓的中文,低低如訴的唱著。他很快捕捉到一曲五日浪,是這樣的: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在雨中遇見你,

  你純真的笑容裝滿柔情意,

  好像冰雪夜過後的白色大地,

  從此我迷失在愛情的苦海裡。 

  花相思啊花相思,

  你可知我心中的孤寂,

  密密無從計,

  只能畫個圈兒替。

  花相思啊花相思,

  你可知我流下的淚滴,

  顆顆都是為了要感動你,

  然後再感動我自己……

  聽著聽著,駱奇竟被那歌聲給震動了。

  他知道,不是因為那有如天籟的旋律,而是當他聽歌詞的最後一句,「花相思啊花相思,你可知我流下的淚滴,顆顆都是為了要感動你,然後再感動我自己……」他整個人就被扣住了,像有一股魔力,穿透他體內的每一根神經和血液。

  就在那明亮的燈光下,他終於清楚的看到那女孩,有一張很中國的臉龐,和漂亮的五官,隱約中透著一種神秘的古典美,好像是從唐詩中走出來一般。

  儘管她留著一頭棕色短髮,身穿一襲藕色的紗質衣裳,和一條真皮的黑短裙,再罩上一件繡有小碎花的透明雪紡背心,以及 腳下的長筒靴,看起來是那麼現代,那麼青春洋溢,卻也柔柔亮亮,閃閃動人。

  他有幾秒鐘的神飛形馳。

  「想不到在這異國的小酒館裡,竟然也能聽見這麼熟悉親切的中文歌曲,看來,我是真的找到從前的皇后宮夜總會了。」他喃喃自語地說。

  一時間,他的心潮澎湃了起來,眼睛更深的注視著照片上的杜曼君,而把自己陷在一片哀思裡。

  許久,一陣吵雜的聲響,把他從思緒中給拉了回來,他才猛然發現舞台上的表演早已經結束了,舞台下的人群,正熱鬧的圍著一張桌子,大聲的斂噪和吆喝著。

  就在他來不及弄清楚怎麼一回事,一個纖細的身影已亭亭玉立的停在他面前,閃著一雙如翦水般的眼眸,用流利的中文,柔細的說:

  「大家都去玩遊戲了,怎麼就你一個人還坐在這裡?」

  駱奇輕輕抬眼迎視著她,不覺一驚。

  「你不是剛才在舞台上表演的那個女孩嗎?」他睜大眼睛問。

  那女孩嫣然一笑。

  「是的,是我。」她輕聲回答;「希望你會喜歡我唱的那首中文歌,它的歌名就叫『花相思』。」

  駱奇露出了驚訝。

  「原來那首歌就叫做花相思,」他遲疑了一下問,「只是我有些不懂,在佛羅倫斯這個地方,你怎麼能一眼就認出我是華人,而膽敢用中文和我交談?」

  那女孩又笑著說:

  「其實在舞台上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因為你有一張很東方的臉,黑頭髮,黑眼睛,黃皮膚,最重要的一點,是你聽我唱花相思的那種專注表情,好像心有所思,我就肯定你懂得中文,懂得我歌詞裡的涵意,所以,一來到你面前,我就不由自主的,也很自然的用中文和你打交道。」

  「哦?」駱奇哦了一聲,「真沒想到你的心思這麼細膩,能夠懂得察顏觀色。」

  那女孩閃動著睫毛,有些無奈的說:

  「做我們這一行,在五光十色的紅塵中打滾,早就練就了對身邊事物的敏感度,否則,又怎麼能夠在意大利這個現實的國度裡討生活?」

  駱奇心有所悟的點點頭。

  「對了!你剛剛說這裡的客人在玩遊戲,瞧他們又喊又叫,又鬧又起哄的,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

  這一問,那女孩馬上恢復原來亮麗的神采,淺淺一笑的說:

  「不是把戲,而是我們布裡藍這間酒館裡,一種獨特的餘興節目。」

  一時間,駱奇的興趣被引燃了。

  「是這樣的,」那女孩繼續說:「每天晚上到了這個時刻,酒館裡就會舉行『拼酒仙』的賭錢遊戲,說穿了,那是一種招攬生意的手法,如今卻成為佛羅倫斯最有特色的喝酒文化。」

  「拼酒仙?」

  「沒錯!」那女孩頒首的說:「這遊戲很精彩,假如你下注贏了,就可以拿回雙倍的彩金,所以很受客人的歡迎,這也是我們酒館天天客滿的原因。」

  駱奇恍然大悟。

  「怪不得這間小酒館,在亞諾河畔顯得熱鬧。」

  「如果我沒猜錯,」那女孩直視著他,「你一定不是本地的華僑,也不住在佛羅倫斯,對不對?」

  駱奇詫異的看她,發現她有一對水汪汪而充滿靈性的黑眼睛,而她的話更引起他的好奇: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本地的華僑?」

  「理由很簡單,」她說:「因為我不曾在酒館裡見過你,算來你是個陌生的新面孔,再說,我們布裡藍這種喝酒文化,在佛羅倫斯,甚至整個意大利,都盛名遠播,可想而知,你若不是遠從香港,新加坡,或是中國大陸,就是從台灣來的。」

  駱奇也笑了。

  「又是你那要命的敏感度在作祟,是不?」

  「不是!」那女孩否認的說:「與其說是我那自以為是的敏感度,倒不如說是對你的一種同源、同宗、同血統的親切感要來得更適合。」

  駱奇心中一熱,彷彿被她吸引了。

  「是的。」他說:「就因為你的一句同源同宗同血統,我確實被你猜中了,我是打從台灣來的。不過,我沒有獎品可以獎賞你,不如這樣,我請你喝杯水酒,算是我的一點誠意。」

  說著,他取出了十萬里拉,相當一千陸佰元台幣放在桌上。

  「不行!」那女孩立即搖頭,「我不能接受你的這番誠意,說實在,我毫無理由收下你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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