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定神閒地笑了笑,「事情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嚴重,仇照樣要報,只是計劃有變。」
肆嵐搖著手上的摺扇,一雙碧綠的眸子,須臾不離地瞅著穆問濠。
「既然沒被識破,為什麼要變更計劃?」低沉的男音自肆嵐口中吐出,綠眸向來有透視人心的能力。
「我自有道理。」穆問濠閃避他的目光,對著眾人說:「要變就要變得更好,任何意見都呈上來,只要有用,我會採納。」
「裡應外合是最好的方法,永寧不來,咱們得有人跟她說明全盤計劃。」紋杏也覺得奇怪,之前的策略是最完美的了,突生變故是因何?
「別再提她了!」穆問濠冷冷的警告。
「城主……」紋杏一驚,這才發現他的不對勁。
向安生終於有了頭緒,憤慨的說:「該不會是永寧那丫頭貪圖榮華富貴,當假格格當上癮了,所以想退出計劃,是不是這樣?城主。」
穆問濠看了他一眼,嘲諷笑道:「是的,她是當上癮了,不想走了。」
「該死,早該想到女人不能信!」
「安生,說話客氣點。」紋杏擺起老大姊的架式警告他。
「當初要永寧冒充格格,我心裡就覺得不舒服,看吧,才幾天她就變節了。她還真以為她是格格命嗎?如果她真的是格格,我第一個闖禁宮殺了她,替城主報仇!」向安生一臉憤慨的說。城主的仇人,就是他向安生的仇人,只可惜永寧不是真格格,但她愛慕虛榮的行徑也差不多了。
穆問濠眼裡一片陰霾。是的,只要一承認永寧的身份,別說是安生了,全磐龍城的人都會以她為敵。而他,竟無法親口承認她的身份,他在下意識中仍想袒護她。
「我覺得永寧應該不是這種女人。」紋杏百思不解,與永寧雖然相處不久,但永寧對城主的愛意她可是看在眼裡,這其中定有其他內幕。
「事實勝於雄辯!」向安生譏刺道。
「城主,這中間是不是有誤會,我看……」紋杏接到穆問濠森冷的目光,識趣的噤聲。
肄嵐合起摺扇,拍了穆問濠的肩膀兩下。
「穆城主剛從宮裡回來,想必是一身疲累,報仇一事再怎麼急,也得從長計議。穆城主,你先休息吧。」
「肆嵐,留意宮裡的一舉一動。」穆問濠閉著雙眼說。
「我懂。」
待全部的人各懷疑惑地走出廂房,穆問濠偽裝的從容神態,在瞬間崩潰。
他的心思紊亂成一團,眼神閃爍不定,思考能力被剝奪。什麼從長計議、什麼報仇大計,他根本無法做最周全的考量計劃。
肄嵐就是看透他這一點,所以替他解了圍。唉,這顆紊亂的心,不知道要幾天才能平撫下來。
「安生,你可聽見什麼謠言了?」紋杏匆匆忙忙地跑進豐樂酒樓,上了二樓,遇上向安生,沒頭沒尾的問。
「什麼謠言?」向安生對謠言沒有絲毫興趣,但轉念一想,驚訝問:「該不會是永寧出賣咱們,供出咱們窩藏之處,乾隆已經下令查封豐樂酒樓嗎?」
「什麼窩藏之處?你措辭能不能文雅一點?咱們可是光明正大,管他千軍萬馬,我可不怕!哼,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竟然先怕了。」紋杏鄙夷地看著他。
「我是個粗人,別來咬文嚼字那一套。跟在城主身邊數年,什麼大風大浪沒看過,就算天塌下來,我向安生也有力氣頂著。」他誇張地炫耀自己的膽識過人,一副洋洋自得的嘴臉。
紋杏斜睨他一眼,「喲,那是我小看你囉。不過,這一次可比天塌下來有趣多了。城主呢?」
「跟肆嵐在房裡。」見她轉身要走,向安生狐疑地叫住她,「到底什麼事?瞧你慌慌張張的。」
「我慌張了嗎?說我慌張,倒不如說幸災樂禍。你一個大老粗,這謠言不適合你聽。」紋杏睨了他一眼,轉身往穆問濠房裡走去。
「這一天是最好的下手時機。」肆嵐溫吞的聲音自房裡傳出來。
穆問濠顯然十分遲疑。
「穆城主,恕在下直言,你是不是該收收心,無論計劃突變的原因為何,你報仇的心態不變,不是嗎?我不想做白工,一次就得成功。」肆嵐看似斯斯文文,好像很好說話,但只有瞭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心機深沉,難以捉摸。
被肆嵐的重話拉回神魂,穆問濠眼神有了焦距,看了房門一眼,「進來。」
紋杏推門而人,笑著說:「我是不是打擾你們談機密了?」
「沒有,你來得正巧,這事也得算你一份。」肆嵐挑起好看的眉,溫笑地打開摺扇道。
「什麼事?」紋杏逕自在椅子上落坐。
「刺殺乾隆的大事。」
「你們商計好大計了嗎?何時動手?」紋杏兩眼發亮。
「三天後。」
「三天後……」紋杏算了算,吃驚地叫出來:「三天後,那不就是永寧成親之日嗎?」
「對,這天是最好的下手時機。但我們能想得到,乾隆身邊的人不會想不到,所以得兵分兩路進行。你、安生、樗犰和我攔住成親隊伍,與納蘭廷煜對峙,我猜他一定有所準備,千萬不可大意。而穆城主乘機入宮,取乾隆狗命。」肆嵐碧綠的眸子盛滿興味。
「原來你們已經聽說了,真搞不懂永寧在想什麼,她愛的明明是--」
「紋杏,你若有好的建議我樂於聽,若是會動搖心志一事,勸你少說。」
紋杏一時語塞,看著沉默不語、表情陰惻的穆問濠,她無奈的歎口氣。
她愛他愛了幾年,從未見他這麼失魂落魄過,看出他對永寧的愛時,她是氣過、怨過,卻沒資格恨他。但她亦私心地想看看談情時的穆問濠,會是如何的迷人,怎知永寧卻要下嫁納蘭廷煜,磐龍城的大敵人。
「召集眾弟兄,三天後動手。肆嵐,你把詳細情形說給弟兄們聽。」穆問濠神色堅決的說。他要報仇,這是多年不改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