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黑壓壓的夜晚最沒轍了。
大膽地躍下屋頂,這裡靜得像座鬼城,莫非方纔所聽到的琴韻只是錯覺?
「哈啾!」她打了一個噴嚏,揉著巧鼻,正想打道回府,忽地身後一道勁風襲來,她才一回頭,纖細的脖子已被掐住,喉間緊得不能呼吸,聲音像是被封鎖住,只能「嗯唔」地亂叫。
她難受地閉著眼,感覺身子騰空飛起,不久背部重重撞上一面牆,脖子上的力道未曾放鬆分毫。
「是誰派你來殺我的?說!」陰鷙地拉下臉,他瞇起眼想把刺客的臉看清楚,無奈樹影和他的影子交錯晃動,他瞧不清楚眼前的人,警戒的心更是絲毫不敢放鬆。
洛琴心舉起手胡亂抓他的臉,師父說像她這種三腳貓功夫的人,若與敵人短兵相接,臉是對方最大的弱點。
關灝熙沒料到她會來這招,鬆開了她的脖子,護著被抓痛的臉退了一步,但很快地又要向前抓刺客,不讓刺客逃脫。
洛琴心軟軟地一倒,趴在地上猛咳,大口大口地吸著空氣。
她的肺快被掏空了,胸口也悶得發疼,沒有空氣填滿的時刻,是多麼難受呀!
關灝熙將她一把提起來,他得好好看看這刺客的樣子。
「別再掐我脖子了!」她求饒地大叫,用手護著幾乎被扭斷的脖子。
關灝熙聽見耳熟的聲音,一手扣住她的下顎,逼她抬頭直視他的眼。
「是你?!」他緊蹙眉心沉聲喝道。
「既是熟人,那可以先放我下來吧!」她與他是犯了什麼沖?老是一見面就劍拔弩張,剛剛還差點丟了小命。
「誰與你熟?」
「總算相識一場嘛!怎麼不熟?」她實在沒力氣再跟他辯,他卻偏偏這麼難相處,硬要撤清兩人的「關係」,真教人傷心。
關灝熙放了手,騰空的她慘跌在地。
「誰派你來殺我的?」
「殺你?別被你殺掉就不錯了。」她拍去身上的灰塵,一臉不可思議。
「到底是誰?」這麼多年來,他從未好好睡過一覺,總是半夢半醒,甚至被噩夢驚醒後便不能成眠。
關京揚有得是錢,要請派殺手殺他是很容易的事,他知道關京揚還想繼續玩,玩臭他爹娘的名聲,然後找人除掉他。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他不知道,從十二歲起,他和關京揚就一直在做角力戰,結果會如何,他們都不能預知。
洛琴心看他這樣大為搖頭,剛才激昂的琴音絕對是她聽錯了。
「你好好瞧瞧我吧,我什麼武器也沒帶,功夫又與你相差十萬八千里,我能動你一根寒毛嗎?」
「諒你也沒這本事取我性命。」
「你每天都等著別人來殺你嗎?窮緊張!」她找到一顆假石,一屁股坐上去。
聞言,他愀然變色,怒斥道:「三更半夜你鬼鬼祟祟的在我門外晃蕩,我會以為你是來做客的嗎?」
「我是……」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子,本來沒打算讓他發現的,弄到這個地步出乎人意料之外嘛!
他的鷹眸鎖住那雙想著開脫之辭的眼睛,逼近問道:「來做什麼的?是不是想討那一千兩賞銀?」
她靈機一動,露出盈盈的笑臉,「不只這樣,我來履行承諾的。」
「承諾?」
「呀,你可別忘了,我有三個月進府跟著你吃香喝辣的榮寵喔!」就這麼辦吧!進府好好地淨化他一番。
俊臉一拉,「別想。」
他轉了身,往房裡走去。
洛琴心連忙跟在他身後,怎知一到門口,那門差點撞斷她的鼻樑。
「喂,你講不講道理?你以為跟著你吃香喝辣讓我開心得快死掉嗎?我很委屈的。」她在門外不服氣的嚷著。
「那就滾!」沉沉的聲音隱含怒氣。
「你若是趕我走,我明天一早就向全北京城的老百姓說你信口開河!」
房裡的人默默無聲,她只看見燭影搖曳,這個男人鐵了心不理她嗎?
「我會鼓動老百姓撻伐你這個不守信用的壞蛋!」她叉腰威脅著,真是的,每次都要她大動肝火,他可真了不起。「關灝熙,我的耐性有限,你不出來我要闖進去了。」
片刻過後,他還是不為所動。
「喂,你是不是睡著了?關灝熙,就算睡了也回答我一聲,難道教我在這裡站到天亮?」她無可奈何的坐到地上,拍著門,「別這樣啦,有話好說,我這個人挺好相處的,不用睡很好的床,不用給我錦被,吃的我也一向不講究,別讓我餓著便行,我最多只要求一個安身的地方,你知道的,流浪久了也想嘗嘗家的滋味……」
門外的她嘰哩呱啦地胡扯一堆,床上的他雙眸浮上沉痛的哀傷,聽見那一個「家」字,不讓她進府的決定不由得搖動起來。
洛琴心好可憐地縮在地上,頭靠著緊閉的門,這個男人究竟有沒有心肝?或者他真的睡著了?
「關灝熙……哎呀!」門「喀」一聲開了,她整個人四腳朝天地倒了進去。「很痛!」
「你真的要進府?」高俊挺拔的身體像山一像俯視著她,眼神高深難測。
「我玩夠了就走。」她興奮地從地上彈跳起來。
「現在後侮還來得及。」
「我這個人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絕不後悔。」她為自己坦蕩蕩的人格沾沾自喜,她可不像他。
「進來,以後你就在我房裡打地鋪,早晚伺候我更衣、飲食,若有懈怠之嫌,我會立刻轟你出去。」他在屋內攤開一張涼席、一條粗被子。「你就以手當枕,還有,不准有酣聲。」
洛琴心吃驚地消化他的一言一語,包括他神速的動作,才一眨眼的工夫,已經將她的「安身」之處弄好,這……簡陋就算了,還要跟他同房?
「用不著那麼快,我明兒個再過來。」她心虛地笑一笑,旋身就走,只是還沒踏出一步,就被人拉了回去。
「若是現在走,明兒個你就甭來了,今後更甭想進府一步,你若敢踏進揚文府半步,我立刻打斷你的腿。」他陰狠地威脅,下一刻,他已經躺在床上,去留由她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