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她只見過他幾次,談話的時間總和甚至不滿一個時辰啊!
這種悸動的感覺她以為此生難有,但……她卻為了一個男人心動了。
一見鍾情……嗎?
察覺到自己的心情,文晴安慌忙的垂下頭,臉色忽白忽紅,連放在膝上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怎麼辦?她已經有未婚夫,怎麼可以變節喜歡上別的男人?
她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女人啊,怎麼可以如此輕率的將感情交付給未婚夫以外的男人?
天啊!她該怎麼辦?她的心湖翻動如浪,又羞又愧。
「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范昊暘皺眉望著她發白的臉,立即將車子停靠路邊。
文晴安低著頭,為自己移心而羞愧得淚水盈眶。
心慌意亂讓她亂了手腳,一顆顆淚珠不受控制地滴落她的手背,震得范昊暘心一緊。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他蹙眉,伸手輕觸她的肩,卻發現她身子竟在顫抖。
不假思索的,他抬起她的下顎,當看到她咬著唇瓣,無言流著淚時,心彷彿被狠狠撕扯,幾乎喘不過氣。
「你不要哭了,告訴我,你哪裡不舒服?還是我送你回醫院……」范昊暘不明所以的著急起來,卻只引發她更急湧的淚水。
「文小姐……」
「我……我沒事……」她移開臉,伸手抹著淚,抽噎道:「我只是忽然很不安,所以才會哭……」
范昊暘深沉地盯著她,長歎一聲。「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送你回去,一切都會好轉。」
回去?離開他的想法更讓她心如刀割,方止住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是啊!我不屬於這裡,我遲早要回去,只是,再也無法回到以前了。」她低喃,在安靜的車廂內清楚可聞。
范昊暘凝視著她,不明白她因何而哭,但她的話卻讓他煩亂起來。
無法回到以前?是的,不論怎麼做,遇見她,他的心情都再也無法回到以前。
「你來這一遭,雖是命運開的玩笑,但若是正向思考,也可當是命運之神對你身體羸弱的補償。」他將手放靠在方向盤上,溫聲安慰她。
文晴安抬起淚眼看他,見他彷彿沒有任何事可以影響他情緒波動的冷靜神色,輕輕咬唇道:「我寧可不識不知,也不想要這種補償。」
若是以往,她可以毫無負擔的嫁到雙龍堡,但往後,她的心裡會深藏一個人,再也無法坦然的面對她的未婚夫啊。
范昊暘眉宇微蹙,直覺知道她的哭泣絕非因為離家的不安,而是更深、更重的打擊讓她如此失控哭泣。然而他不想問,也不敢讓自己再多探她的心底。
既已決定待她如妹,既已決定要送她回去,他就必須摒除任何足以朝向命定方向走去的危險。
「你的情緒不好,我看我們以後再談吧!」說罷,范昊暘隨即發動引擎,想送她回鄒家。
「等等,我現在不想回去。」文晴安咬著下唇,努力平撫心底的波濤,她不想這麼快與他分別。
她想和他多聚一刻,每一分鐘都會是她往後甜蜜的回憶。只是她明白愛上數百年後的男人時,未感受到愛情的甘味,卻擁有不能為人所知的彷徨與幽思了。
「好吧,我們去看看海。」他望著前方的車潮,忽然說。
海?多熟悉卻又陌生的名詞。
文晴安將所有情緒壓入心底深處,佯裝平靜,露出淺笑問:「我聽過海,但是從來沒有見過海……不過,我沒有看過的東西太多了。」
「你的身體真的那麼不好?」他發動車子,駛向離市區最近的淡水。
「說好也不太壞,只是小病不斷,吹不得風、曬不了太陽,簡單一句話就是出不了房門。」她淡淡地笑,語氣平靜,沒有絲毫因身體不好而產生的怨懟。
「你放心,我會帶你看遍所有你過去無法看到的事物、景象,不讓你再有任何的遺憾。」他由手札中知道她的體弱,但親耳聽她形容自己纏綿病榻時,心卻仿如針扎。
文晴安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平靜的面容上,一雙眼眸卻泛著氤氳霧氣。
「我對你僅有幾面之緣,為什麼你會這麼幫我?」她眼睛直盯著正前方,不敢看向他,唯恐眼中的霧氣會聚成淚珠。
她不想讓他以為她愛哭,現代的女人應該不像她那麼柔弱多感吧?
「因為我知道你不是自願來這裡,更重要的是,你實在太年輕了。」他眉宇緊皺,輕聲道。
文晴安聞言身子一震,偏首望他。「十七歲算太年輕?」
「十七歲在現在甚至未成年。」
「可……我已經有未婚夫了,隨時都會出閣,當人的妻子、母親。」她喃喃輕語。
范昊暘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緊,迅速的看她一眼。「時代不同,你若是生在現代,仍是個享受生活、被家人保護的年歲。」
文晴安笑了笑,時代不同,但人心卻是相同的。
「這個身體……鄒琤二十四歲了,在這個時代算年輕嗎?」她看著後視鏡中,那張年輕、飛揚有活力的面容。
「因人而異,不過多數都算是年輕的。」
「二十三、四歲卻還未出嫁?這又是時代不同後的改變?」
「嗯,現在的女人不時興早婚……至少十七歲算早了。」
她輕笑,若不是因為她的身體,也不至於會拖到十七歲還未出閣呢。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被困在我那具羸弱身子裡,對她而言一定是痛苦的經歷。」她輕歎道。
不能不愧疚啊,她佔了這具健康的身子,卻讓一向有活力、精神的鄒琤入了她經年病著的枯瘦身軀。
「這不是你的錯。是命運的安排,也許她在那裡會看到一些奇異的事情,依據鄒家對她的說法,她絕對有能力在那裡活得很好。」
「能夠活得很好,是一種能力吧?可惜我似乎缺乏這種能力。」她搖頭苦笑。
看著筆直的道路,范昊暘的心情卻扭曲蜿蜒得無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