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白水寨倒也是個傳奇。白水寨在三年前不叫白水寨,而是叫半天窩。半天窩是個十成十的上匪窩,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無所不做、無所不為,官府和附近居民只要一聽到半天窩的土匪就會渾身打顫,許多人為了避禍而搬離世代居住的地方,遷往他處重新安身立命。
三年前,一對孿生兄弟打半坡山經過,被半天窩的土匪當成肥羊下手,兄弟倆面對幾十名土匪不但不驚慌,反倒神色自若的拆了土匪窩,將土匪頭吊在樹上兩天兩夜,然後包粽子似的將一群面惡心狠的嘍囉廢了武功踢出白水寨,鳩佔鵲巢的在半天窩裡住了下來。
兄弟倆本來只想在這裡住個幾天,直到找到下個落腳的地方,誰知官府聽到半天窩被踩,想撿個現成的便宜,派出不少官兵圍剿半天窩。這個舉動理所當然的惹火了兄弟倆,當下便決定落草為寇,正式更名「白水寨」,不但趕跑官兵,收留了不少因為天旱荒年而生活無繼的莊稼漢和老人、婦孺,還三不五時的搶一搶路過的鏢隊行旅,氣得官府牙癢癢的。但因為他們不曾傷過人命,而且是有選擇性的挑選為富不仁的人或是貪官污吏下手,所以官府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不再有大舉攻山的舉動,只是以一種矛盾的心態忍受對方存在。
這幾年,白水寨在兩兄弟的規畫經營下,規模日漸龐大,儼然已成為江湖上新崛起的新興幫派,而非單純的土匪窩了。
茶棚中的人雖知道白水寨向來不搶善良百姓,但是當家兩兄弟的厲害,卻也教人退避三舍,能不沾惹盡量不沾惹,誰能保證兩個為了一時興起就當起土匪強盜的人,不會突然間轉變成大魔頭,成為鬼羅剎第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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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大同邊走邊不時回頭看著穆容,深怕這個看似瘦弱的年輕人會一個不小心就跌落山崖,一命嗚呼。姑且不說穆容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憑他大夫的身份,他也絕不能讓這年輕人有個意外,否則他怎麼有臉回去見大當家、二當家呢。
只是每當他一轉頭,就見原本走得好好的穆容腳下突然一個踉蹌,整個身子向崖邊搖了一下,又見他硬生生將身子拉回崖壁,嚇得他幾次心驚瞻戰,險些停止呼吸。
「我說穆兄弟,你這種走法真的會嚇掉我半條老命,要不,我背著你走如何?」
「柯兄,你的傷還沒有完全痊癒,不能使力,我自己可以走,你不用擔心。」穆容輕笑拒絕,他可不想自己走沒跌下山,反被柯大同背著掉到山崖底下。
「這裡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山壁,山風又大,像你這麼單薄的身子,我真怕風一吹你就飛走,教我怎麼不擔心。」柯大同皺緊眉,擔心道。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不濟事,你儘管放心往前走,我一定會跟著你。」穆容依然笑著,眼中的堅持讓柯大同自動閉上嘴。
有時候,他會覺得從穆容身上散發出一種不容人抗拒的氣勢,儘管他始終笑著,但那種打從心底教人發寒的感覺仍會不由自主的冒出來,自然而然的讓人閉上嘴不再多說。
他不再回頭關注穆容後,接下來的一段路反而走得順利。柯大同直到踏上草原後,才再回身看他,只見穆容面上無汗、神清氣爽的朝著他微笑。
「你沒有看起來的瘦弱嘛。」柯大同讚賞的點頭道。
這樣也好,雖然白水寨裡眾兄弟感情很好,但畢竟大家都不是讀書人,脾氣也火爆了些;而那些女人在男人離寨時要獨當一面,自然也是強悍無比。要是穆容不夠堅強,是很難在寨子裡待下去的。
「不能以貌取人,否則容易吃虧上當。」穆容意有所指的笑道。
「雖然我是個老粗,但是基本看人的眼光還有,你不用為我擔心。」柯大同自信滿滿的笑著。
穆容抿嘴淡笑,不置可否。一雙眼打量著不遠處—座以巨木修築的山寨大門,大門上高懸寫著「白水寨」的匾額,豪放而且氣勢懾人。
柯大同順著他的目光轉過身,得意洋洋的介紹道:「這裡就是名聞遐邇的白水寨。」
穆容跟著他走近大門,見他朝著大門上的瞭望台揮手叫道:「我是老柯,快開門,我帶大夫來了。」
霎時,穆容聽到門內響起驚喜的叫聲,不一會兒,巨大的木門轟然的向兩側打開,一條筆直的石板道從大門口往內延伸。
道路兩旁擠滿了男女老少,每個人都睜著一雙眼緊盯著穆容,直到近身看到穆容的真面目時,原本嘈雜的氣氛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瞧什麼瞧!穆兄弟的臉只是被火灼了,怕什麼!」柯大同火辣的吼道。
「不怪他們,這疤痕的確不好看。」穆容輕笑道。
「我們不是被嚇到了,我們只是一時想不出該說什麼來安慰這位年輕兄弟。」一名老人率先開口。
「是啊,這位小兄弟年紀輕輕的就有這道傷,看來也是有不堪的過往,我們都是好心腸的人,自然會心生憐憫。」一名胖大嬸高聲道。
「真是這樣就好了。穆兄弟,我們去見兩位當家。」柯大同不理會眾人,逕自朝穆容說道。
穆容朝眾人微微頷首,神色自若的跟著柯大同離開充滿打量與眼帶憐憫的人們。
第二章
穆容隨著柯大同來到一座宅邸、門楣上懸著「白屋」兩個大字。白屋佔地雖大,但格局與佈置卻很簡單,庭院中沒有綠樹扶疏、百花迎展,只是放置著一些木椿和兵器,顯而易見這裡是練功場,正對著練功場的主屋,大門四敞,廳堂內只有幾張檜木桌椅,簡單到幾近簡陋。
穆容沒想到他會來到只可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的地方,不由得對那兩個任意放恣而為的白水寨當家有了好奇。
「只要有不受歡迎的客人上門,大當家就會故意在這裡見他們,然後在外面的練功場召集大伙練功,嚇嚇那些人。」柯大同沒有帶他進大廳,反倒是朝大廳邊的長廊往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