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出了神,他沒有察覺封飛霧早停下腳步,回身望著他,直到撞上他,穆容才驚醒,連忙後退。
「你的房間到了。」封飛霧笑看著他,率先推門走進漆黑的房間,點燃燭火。
穆容隨意打量自己暫時的棲身之所,雖然空間不大,卻打掃得窗明几淨,簡單典稚。
「房間並不豪華,委屈穆大夫了。」
「不,這房間很好,謝謝大當家。」
封飛霧笑苦頡首,「你忙了一天,早點歇息吧。」
「大當家也請早點休息。」穆容客氣的回道。
封飛霧笑了笑,擺擺手,一派優閒的踱了開去。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穆容才合上門,輕吐了口長氣。
他打開包袱,拿出夾放在衣物中的一封信箋,是幾天前師父交由白鴿堂轉交給他的信,信中只有簡單的三句話——
進白水寨,找玉面閻羅,奪秘笈。
師筆
穆容盯著信箋好一會兒,忍不住輕歎,「在這多事之秋,師父想要那本不知來歷的秘笈究竟意欲何為?」
是的,正如封飛霧所言,他是有目的才會進白水寨當大夫,但若非那日在柳葉莊拾獲刻有白水寨文字的玉珮,他又何需費心對柯大同下毒,然後再出手救他,藉此混進白水寨來呢?但這白水寨說大不大,人數卻也不少,要他從這些人中找出古老人的弟子玉面閻羅,絕非短時間能完成的任務;再加上封飛霧在旁觀察監視著自己,想要避過他的耳目自由行動,勢必要先取得他的信任,但想取得他的信任,誰又知道得花上多少時日?這任務,並不像他當初所想的那麼容易啊。
想到後來,他仍只能輕歎。事到如今,他只有走一步算一步,隨機應變了。
將任務暫時拋下,他起身走到水盆邊洗去手臉上的塵土,當他手上的布巾擦向脖子時,停了停手,瞥向緊閉的門扉後,才脫去外衣,露出被布條包裹的胸部。
若非用布條纏住女性的特徵,只怕在和封飛霧接觸時早就洩漏了他非他,而是她;一個女人,人稱「勾魂使」的落鷹殿殺手——慕容無柔。
無柔迅速的擦拭裸露在布條外的潔白細滑的肌膚,然後穿回衣服,合衣躺上床,手指一彈,熄滅燭火,安靜的入睡。
第三章
無柔在忙了幾日後,「生意」明顯的少了許多,空閒的時間也多了起來,時間一空下來,她腦中又開始轉著師父交代的任務。
藉由看診,她認識不少居民,從交談中知道了白水寨最重要的人物有哪些人、誰家閨女尚未婚配、哪家大娘的廚藝最好、誰的女紅最佳、甲家的女兒和乙家的兒子郎有情妹有意,決定互許終身等,各式各樣的小道消息聽了不少,獨缺她最想知道的玉面閻羅的消息。
像現在,她坐在藥堂裡,手上翻著藥書,看沒幾個字,就見柯大同自街上晃進藥堂,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穆兄弟,幾日沒見你,你還適應這裡吧?」柯大同笑著問她。
無柔抬眼看他,輕笑道:「習慣四處為家的人,有什麼地方不能適應呢。倒是柯兄,怎麼這幾日不見你呢?」
「還不是被大當家派了差使下山一趟,剛才見了大當家後就過來瞧瞧你。」何大同聳了聳肩,抓了抓鬍子笑。
「是什麼事要你才回來又下山?」
「大當家要我送東西去給二當家和孫爺。」
無柔心一動,輕佻眉問:「孫爺?」
「孫爺是白水寨的師爺,全名孫恨古,這次跟二當家下山去辦事。」
孫恨古?無柔愣了一愣,繼而抿唇輕笑。這個「孫恨古」不知能不能解釋成孫玉恨古老人呢?
「我在這裡幾天,怎麼沒聽人提起過孫爺?」若是有聽過,她也不會坐困愁城,早就去探探孫恨古的房間了。
「沒聽人提起是應該的,這個孫爺非但人長得醜,連個性但陰險狡詐,很會記恨,和別人稍有個衝突就會挾怨報復,所以大家對他沒有什麼好印象。」柯大同哼了哼,提起孫恨古也是一臉不屑。
「咦,孫爺長得醜嗎?」面如冠玉的孫玉,難道也如同自己毀棄俊顏,以阻眾人的注目。
「是不好看。」柯大同毫不考慮的回答。「不過他很聰明,所以當家們才會倚重他。」
「倚重他?意思是大當家很信任他羅?」一想到封飛霧會信任孫恨古,就讓她覺得很怪異。
「信不信任我是不知道,不過,倒也會聽取他的意見,像前陣子孫爺突然下山,大當家也沒有問他的行蹤,反而是他一回來,就跟著二當家再度下山,由此看來,就算不是信任,也不會是不喜歡吧。」柯大同對孫恨古沒有過結,只是看不慣孫恨古的為人。
無柔笑了笑,對別人的事,她從不會過度詢問。「看來今天不會再有人上藥堂看病,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對了,如果你要回白屋,就順道去看看大當家好嗎?」
「看他?他不舒服嗎?」
「外表看不出不舒服,但我就是覺得他臉色不太好。」柯大同雖然粗線條,但是在某些地方又特別敏銳。
「我知道了,我會去看看他的。」無柔起身,和柯大同一起步出藥堂,朝他微頷首,轉身朝白屋的方向而去。
回到封家兄弟及白水寨重要部屬所居住的白屋後,她必須越過封飛霧住的流星軒才能到孫恨古的房間。當她經過流星軒時,一種壓抑充滿痛苦的低鳴聲突地鑽入她的耳膜,低鳴聲並不大,但其中的掙扎難忍的喘息讓她停頓腳步。
她向來沒有多餘的好奇心,因為自小的訓練讓她知道好奇心極有可能會害死自己,但是當她聽出聲音的主人是封飛霧時,不知為何原則動搖了,腳步直直地往他的房間走左。
愈靠近房間,如動物受傷般的低嚎聲聽得愈真切,她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時間,伸手推開房門,只見房裡一片凌亂,封飛霧蒼白著臉抱緊身子蜷曲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