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要冷靜一下。
柳絮文打開門,直接走進風雪中。
呼嘯而過的風雪,吹起他的衣衫,昂首望著天空飄落的雪花,他宛如一尊雕像,俊美得似畫中之人。
項芙蓉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愣愣的看呆了,直到喉頭一緊,才急忙的別過頭去。眼睛卻無法自制地又瞟向柳絮文站立的位置。
空的?
她沒有多想的打開門,奔向柳絮文剛才站立的位置。
只見他躺在雪地上,盯著遠方,眼眸之中是一片空寂,卻又有種緊繃的壓抑。
她在柳絮文身邊蹲下,平靜地說:「天氣這麼冷,你這樣躺在雪上是會生病的。」
柳絮文將眼眸轉向她,凝視著她,仍是一言不發,一動也不動。
項芙蓉微蹙著眉,音量也沒有抬高的說:「我冷死了,如果你不想看我凍死,就在我進棺材前起來吧!」
冷淡的言語,引起了他的注意,果然見她抖著四腳、臉色蒼白。
一種莫名的保護欲,使他立刻坐直身子,將外袍脫下披到她身上,不忍地歎道:「你又何必陪我在這裡受凍?我只是想散散心。」
項芙蓉冷冷地說:「你散心的方式就是讓自己被雪掩埋,讓自己凍死,真是稀奇。」
真搞不懂她怎麼會一時婦人之仁,竟然如此關心他。
「罷了!我想喝酒,陪陪我吧!」他坐在雪地上,看著她要求道。
柳絮文抑鬱的臉,讓她再度心軟,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好回答道:「只要你趕緊讓我回屋裡,我就陪你。」
柳絮文這才站直身子,並且伸手拉她起身。
「你……」項芙蓉沒有甩開他的手,就覺得有股熱氣自他的手心傳到自己的手上,溫暖了她冰冷的身體。
因為貪圖這種溫暖,所以她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著。
來到書房,反倒柳絮文先放開手,吩咐下人準備酒菜。
項笑容是第一次進他的書房,只見書房擺設優稚簡單,一如其人。
她迅速瀏覽過四壁滿滿的書籍,目光落在一幅畫上,畫並不大,卻看得出作畫者的功力與用心。
項芙蓉不自覺的靠近那幅畫,當她瞧清楚畫中人時,只覺得熟悉,隨後才領悟原來畫中人與自己相似,立刻明白這幅丹青必是柳絮文的手筆。
畫中佳人,羅衫輕盈,顧盼生姿,嘴角含著笑意,眼眸中的光芒既冷又傲,那神情、相貌,真和自己有八分相像。
項芙蓉這才對柳絮文的才華感到訝異,繼之是衷心的佩服,他竟然只憑夢中的印象,就能夠捕捉到自己的神韻,果然是謝蘿所說的才子。
她微偏著頭想,原來自己的古裝扮相,竟是如此秀麗雅致,倒非時裝所能比擬的。
就在她觀賞畫像之時,下人已將酒菜備妥。
柳絮文走近她的身邊,眼眸幽深地凝視著畫像道:「你和她相像之處,應該看得出來了吧。」
柳絮文聲音中的熱烈,使得項芙蓉背脊一僵,轉頭看著他說:「她和我是有幾分相像,以我的眼光來看,她並不算天仙美女嘛!」
這是實話,因為她向來就不認為自己是那種傾城傾國的絕世美女,為什麼像柳絮文這樣俊秀的男子會如此執著呢?
柳絮文深情地輕笑道:「但是在我心日中,她卻是最美的女人。」
項芙蓉垂下睫毛,說不出心中紛亂的感覺是什麼,只想停止這個話題。
她不願意太過深入他的內心世界,尤其是他對面中人的深情,那是一種不穩定的因子,會使她變得軟弱。
「酒菜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喝酒吧!」說罷,她率先入座將酒杯斟滿。
柳絮文深幽的眸子閃過一絲困惑,卻不發一言地坐下,開始專注的喝著酒。
他喝得不快也不猛,卻不間斷,直到他不自覺的歎氣,項芙蓉才發現他已經喝光原有的兩壺酒,正準備伸手拿起第三壺湎。
她立刻伸手按住酒壺說:「你喝得太多了,小心醉了。」
柳絮文的眼睛蒙上一層薄霧,淡淡地笑道:「醉?醉了才好,我只怕醉不了。」
「你到底有什麼心事?」話一出口,項芙蓉就知道自已又犯下錯誤,她不該探問他的任何事,更不該關心他的任何情緒。
柳絮文停住倒酒的動作,望著她喃喃地說:「你不知道嗎?」
項芙蓉先是一怔,繼而緩緩的搖頭。
柳絮文垂下限睫,苦笑道:「對,你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她?」
「她。」他的眼神望向項芙蓉背後的畫像,喟然一歎,再次將杯中酒飲盡。
「你既然這麼喜歡她,為什麼不去找她?」她有些心虛的說,這種話應該不會太危險。
柳絮文蕭索地撇嘴道:「找她?我找了好兒年,在茫茫人海中尋尋覓覓,為的就是找她,可是……唉!」
「你既然能夠繪下她的形貌,理當認識她,為何找不到她?」雖然明知原因,她還是問了出來。
這種沒營養的問話,直問得項芙蓉身中內傷。
「我並不認識她,她只是我夢中的女子。」他輕輕地搖頭。
項芙蓉看著他的臉頰因酒而飛上一抹深紅,清澈的眼眸變得迷濛,知道他醉了,卻仍忍不住問道:「你既知她只是夢中人,何苦如此執著?她究竟是哪裡吸引你?」
柳絮文輕輕笑了起來,分外溫柔地說:「你相信一見鍾情嗎?第一次夢見她,我就知道她是我在尋找的伴侶,今生唯一想要的女人。」
「一見鍾情?就因為這兒個虛無的字,這麼不踏實的感覺,讓你為了一個不知存在與否的女人執著這許多年!」她幾乎想尖叫。
「對我而言,她存在,而且這種感覺並不是虛無不踏實的感情,因為我相信,所以它真實。」柳絮文微醺的眼眸奇怪的看著她。
「難道你不覺得將一生寄托在這四個字上很危險嗎?」她不以為然的搖頭。
「危險?」他笑了起來。「什麼事都有危險,人生就是在冒險,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