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謝蘿的離開讓他飽嘗恐懼與相思之苦。這種沉陷在憂慮的痛苦中而無法自拔的感覺,使他真正明白自己對謝蘿用情之深,深得救他自己也覺得害怕。
謝蘿僅僅是離家,他就倉皇得失去慣有的冷靜,如果有一天,她永遠的離開這個時代,永遠的離開他,他不能再看見她生動百變的臉孔,聽不見她的聲音,碰觸不到她的溫暖,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歐陽昀站立的姿勢不變,整個人卻僵硬得如同石像。
他一直避免自己去想這種事,他一直肯定的相信沒有人或事能將謝蘿自他身邊帶走,但是此刻,他不得不正視,除了謝蘿本人之外,還有死亡,以及那不可思議的命運,都有可能將謝蘿從他身旁搶走;如果真有這麼一天來到,他……
歐陽昀深深歎口氣,問題的答案他真的不知道,能夠確定的一點是,他將不再是他自己。
月漸西沉,天際逐漸泛起白光,他不知不覺又站著過了一夜。
蘇廣非打開房門,看見的第一眼就是他站在小院中,神情落寞地望著前方。從他衣服上、發上沾染的露水,蘇廣非確定歐陽昀站在小院中一整夜,而非清晨醒後才到院中。
蘇廣非伸手拍拍他的肩。「已經黎明了,你也站得夠久了,休息一下吧!」歐陽昀只是扯扯嘴角道;「既然已經黎明,又何須休息?」
「昀哥……」
「吃早點去吧!我餓了。」歐陽昀阻斷蘇廣非的話,轉身離開小院,朝客棧的前廳走去。
蘇廣非閉上嘴,明白的不再多說,邁開步伐趕上他,和他一起並肩走進前廳。
他們才落坐,歐陽昀就直盯著由街上衝進客棧的張富。「二少爺,有消息了。」
歐陽昀眼神一亮,忙問:「在哪裡?」
「就在西北方不遠的菩提庵。」張富急忙回道。
張富韻話才說完,他就發現歐陽昀不見了,又一個眨眼,原本坐在桌邊的蘇廣非也不見了。張富這才見識到何謂高手,對歐陽昀和蘇廣非更加尊敬。
☆ ☆ ☆
謝蘿甩手按著太陽穴,企圖將隱隱作痛的頭疼給壓抑下去,從兩天前,她就開始頭痛,甚至發燒,平常她只要喝點水。睡個一天,感冒自然被消滅得無影無蹤,但是這一次,可能是太過疲勞,抵抗力宜速下降,不要說睡一覺,就是睡個十天,沒有藥,她這個來勢洶湧的感冒還真不好對付,更何況還有兩批人馬拚命追著她跑,要休息?唉!難哦!
說真的,她實在不得不佩服那些人追蹤的本事,好似能上天入海般地緊貼著她的背,如果不是魅星,她早被人給追上,然後采個五花大綁,給綁回牢中或是黃家的地牢之中。
這個時候,她就會想念現代的飛機,一飛幾千里,載著她離開被人追捕的窘境,或是有歐陽晦那種神奇的輕功──怎麼回事,又想到他?是因為人在生病時容易脆弱吧!她總是不自覺地想到歐陽昀,尤其是在討厭的黃家麟和可惡的買雲山派人追捕她之後,她更加強烈地思念碎劍山莊的安寧、祥和。說實話,她不是沒有想過回去,只是她不好意思帶著兩個大麻煩回去碎劍山莊,萬一為歐陽家帶來麻煩;她可是會寢食難安。所以喲,她只好繼續跟他們玩捉迷藏,看是誰先去耐心。
庵門前似乎發生什麼事,吵鬧聲連身在後院的她都聽得到。該不會是哪一個人找上門了吧!謝蘿顧不得痛欲裂的頭,急忙往前門走去.她才走到前廳,就瞬見黃家麟令人心煩的聲音。
謝蘿大聲地歎口氣,看來遊戲得提前結束,她可不希望牽累到菩提庵內的師父們。
「一大清早,就聽見不識好歹的笨呆子打撓出家人清修,黃家麟,你不怕報應嗎?」謝蘿走出來,懶洋洋地掃了他一眼。
「臭小子,這一次你插翅也難飛。」黃家麟一看見謝蘿,立即咬牙切齒地叫著。
謝蘿看著他。「你想打架。我們出去打,不要玷污佛門淨地。」接著轉頭對一旁的師太打揖道:「多謝師父收容謝蘿,謝蘿告辭。」
「施主……」
「師父莫為謝蘿擔心,我不會有事,告辭。」謝蘿輕輕一笑,轉身離開菩提庵,往—旁的樹林移動。
黃家鱗帶著人馬,盯著她宇起離開。
走到一塊平地,謝蘿停下腳步,轉身面對黃家麟──
「喂!你跟我這麼久,到底想幹嘛!」
「幹嘛?我要你也嘗嘗受人羞辱的感受,你讓我在家人面前抬不起頭,我要你在黃家村村民面前向我下跪。」
黃家麟冷笑。「下跪?我謝蘿除了父母、天地之外,還沒有向誰下跪過,你還是換個主意吧!」謝蘿翻翻白眼。
「臭小子,死到臨頭還,嘴硬,看看到底是誰要換主意。」黃家麟一吼,他的身後立刻走出一名壯碩的大漢。
謝蘿兩雙手不斷出汗,頭似乎要爆炸似的痛苦,她知道現在照鏡子,她的臉色一定蒼白得可怕,不要說她正病著,就是沒病,她也知道面前這名壯碩的男子不好對付,更何況她在生病,兩眼發昏,四肢無力,要不是不想讓自己在黃家麟面前示弱,她早倒下了。
大漢一步步朝她走近,謝蘿在心中大喊:完了,看來今天我是在劫難逃,準備回老家去了。不行,我謝蘿怎麼能夠束手就縛,任人宰割?好歹也要盡全力一搏,讓欺負我的人吃點苦頭。可是,想和做卻是兩回事啊!
就在大漢的手伸向謝蘿的衣襟時,一道人影飛進他們之間,將大漢給摔出五尺之外。
謝蘿呆愕地盯著眼前的男人,竟是她朝思幕想的歐陽昀!她真的以為自己眼花了,一定是發燒將她的腦筋燒壞掉了,可是,她的心臟卻倏地狂奔起來,幾乎要奪腔而出。
他的臉色似乎不比自己好,而且眼中跳動的怒火,連她也不顧去面對。但是,這怒火卻像是一劑鎮定劑,將她的神經安撫下來,謝蘿知道他的怒火不是針對她而來,而是對另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