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蘿凝視她好一會,然後淡淡地笑,「你們真的不用擔心我,我不會自殺,他知道我是這種個性,我不想讓他失望。」
他?三個人心中不禁歎氣。這個「他」在謝蘿的心中真的是根深柢固,她的言談中,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他,彷彿他就在她身邊似的。
「我相信你不會自殺,只是我想出去玩,她們都有工作,只有你最閒,所以找你一起去喲!」林玲月微笑道。
「是啊!我們都有工作,只剩下你閒閒沒事做,就和玲月出國玩一玩嘛!」周玉光和項芙蓉在一邊鼓吹,敲邊鼓。
謝蘿溫和而堅定地搖搖頭,再次回首望著山崖發呆。
第十章
謝蘿渾身濕淋淋地由門外衝進屋內,一面打著哆嗦,一面不斷地高聲罵著半路棄她而不顧、臨時罷工的老爺車,害得她必須在寒冷的十二月裡,頂著寒風細雨回家。
雖然台灣的冬天還未冷得教人起雞皮疙瘩,但是濕冷的寒氣透過衣服侵入她的體內,也是讓她直打寒顫,凍得她嘴唇發紫.
謝蘿只希望自己不會因此而感冒,否則堆積如山的工作更加不見天日了。才想完,她就連打幾個噴嚏,敏感的覺得自己好像開始發熱,有感冒的懲兆出現。
謝母聽見她的聲音,由廚房走進客廳,驚見謝蘿淋得像只由水中撈起的落水狗,忙問:「你怎麼淋成這樣?快去換衣服,不,去沖澡,沖個熱水澡,去去寒氣。」
謝母著急地催促謝蘿去沖澡,謝蘿自然是三步並作兩步,連跑帶跳地衝上二樓。
二十分鐘後,謝蘿一身乾爽溫暖地回到客廳,謝母早巳準備好薑湯等著她。
「來,喝些薑湯驅寒。你不是開車嗎?怎麼會濕成這樣?」
謝蘿捧起薑湯吹氣,小心地喝了幾口才說:「別提了,那輛破車,小弟還當它是個寶,我看連垃圾都不如,竟然在高架橋上拋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除了淋雨打電話找車行來拖車外,還能怎麼辦!這一折騰,才會濕得像條落水狗。」
謝母笑道:「早說過它不中用,偏你不信邪,今天受到教訓了吧?如果染上風寒才真是冤枉。」
「不會啦!我的身體一向健康得像條牛…哎呀!今天怎麼老是將自己比喻成動物,真是不倫不類。總而言之,我不會生病的。我最近忙得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哪裡時間生病。」謝蘿淺淺地笑.
「我才要問你這件事,你最近忙些什麼,每天都拖到十一、二點才回來。」謝母蹙起眉問。
「沒辦法啊!我們公司正在趕「香榭大道」的案子,現在是全公司動員,再加上我那一組手上還有好幾件案子同時進行,每個人都是當成兩個人在用,不忙行嗎?」
謝蘿聳聳肩道。
謝母心中暗暗地擔心,看謝蘿忙到天昏地暗,卻無所謂的樣子,讓她又心疼又憂慮。
從謝蘿受傷出現後,她就一直不安,直到聽說她的際遇,她更加恐懼,根本不願相信謝蘿愛上一個距今千年的男子。然而,謝蘿偶爾出現茫然、失神的神情,手指還不自覺地輕觸左手腕上的翠玉手鐲,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女兒戀愛了,而且注定是一場悲劇的愛情。
謝蘿在這半年中,非但沒有痛不欲生的表現!相反地,她很努力地生活著,努力得有跡可尋。每一個人都發覺她變得更加辛勤地活著,她的改變,看在父母、朋友眼中是種無奈的積極,彷彿是在實踐她和誰的約定般,不斷地在強迫自己。
謝母自認記性並不是很好,卻清楚地記得謝蘿在這半年多裡,未曾真心開懷地笑過,至於眼淚,她不知道謝蘿是否背著人偷偷哭泣。唉!依照她的情況,她是不會哭,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也不願吧!
謝母靜靜地、溫和地問:「既然公司那麼忙碌,白天就行暫時練功夫吧!我怕你身體會吃不消。」
「媽,練功等於是在練身體,放心啦!我不會有事。」謝蘿搖頭道。
謝母歎口氣,「你的身體沒事,可是你的精神和你的心呢?」
謝蘿一怔,笑道;「我的精神正常,心臟強而有力;當然也沒有。」
「小蘿!你知道媽的意思。」謝母嚴肅地望著她。
謝蘿苦笑道:「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是我說過,我一切正常,為什麼你們都不信呢?」
「你將自己一古腦地投注在練功、工作上,從來不肯休息,你的身體就算撐得住,你的心也會受不了,你不照顧自己,教我們怎麼信你,又怎能放得下心?」謝母正色地盯著謝蘿說。
每一個人都告訴她,不要刺激謝蘿,不要再談及她的那一段日子,任憑時間來了傷止痛.可是,有誰知道需要多久,謝蘿才能真正想開放手?
半年多的時間,非但沒有撫平她的傷痛,反而是任由傷口流血發膿。身為母親,她如何忍不眼見女兒強顏歡笑,故作振作?
謝蘿垂下睫毛,隱藏自己的眼神,倏地由沙發上起身。「我累了,我要回房睡覺。」
「小蘿!你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肯面對事實?」謝母在她身後叫著。
謝蘿腳步一頓,緩緩地轉過身,哀傷卻平靜地看著母親。「我不想談這件事,並不表示我不肯面對事實。早在我從醫院醒來的那一刻,現實就在我面前,我根本逃不了,也避不開。」
謝母心疼地道:「孩子,你只是理智接受事實,情感上卻仍舊排斥事實。如果你不能早日死心,徹底地放手,你的精神早晚會承受不住的,我不想看見你崩潰啊!」
謝母搖頭說:「你也許很相信自己有能力隨這種壓力,但是,你不知道愈是自信強的人,一旦被擊敗,較一般人愈不易復元…」
「媽!我不是被擊敗、受到挫折的人,而是一個失意的女子。女人的韌性是很強的,我真的很好,請你相信我。」謝蘿歎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