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只是你做了什麼,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做?又為什麼大老遠的把人從中原帶回大牙,這些難道你不該說個明白?」
「爹,如果我說我所有的打算都只有一個目的,你信不信?」元袁笑著反問。
「那要看你的目的是什麼?」
夠精明。元袁笑歎。「爹,我這麼做的目的,簡單的說就是為了要將滿兒帶離那個自私自利的家。」
果然,和他料想的相去不遠。
「為了一個女子惹出這麼多事來,值得嗎?」
「爹又可曾為當年執意迎娶娘,而失去繼承可汗王位的資格感到遺憾?」
元深筆直的望進兒子的眼瞳裡。看來兒子這次是認真的。
「你像我,沒想到連情愛緣分都像得令人歎息。」長歎了聲。
「這也沒什麼不好,何況從小你不是教我,漢文化博大而精深,迄立數百年而不墜,我們雖是從部落的馬上文化起家,但要長久富強,需要向漢文化學習,而我,只不過是繼承爹的腳步,迎娶另一位漢人女子罷了。」元袁侃侃而談。「而我在滿家布莊說的倒也不全是謊言,我們的確需要布料的買賣,刺激族內人民的製造與開發能力,也需要更多的人從事貿易,向外換取更多我們需要的東西。」
「你說的也有理,不過,這要從何開始?」
「滿家布莊會是個不錯的起點,藉著布莊商旅的南來北往,將我們的牲畜毛皮運往南方,再把我們需要的東西托他們運來買賣,再有多的就換些銀兩,等待下一次交易時使用。」
剛開始,借重布莊商旅的經驗,等突厥人自己會了,就用自己人南下貿易,長此以往,不但多的東西有地方銷售,也可以累積財富,順便打探軍情,—舉數得。
元深想了想,道:「這件事你有把握辦妥嗎?」
「有,這一路上我已經把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都仔細想過一遍了,我們就算損失,也不過幾頭羊罷了,滿家布莊卻是在漠南立業成家,若敢要什麼花樣,我們就派人去拆了他們的房子,他們可是得不償失。」所以,還是滿家人提供給他的辦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對滿滿來說,她娘是那座廟;對滿家人而言,那座產業就是廟,道理其實是一樣的。
元深露出欣喜的笑容。「好小子,真有你的,走一趟漠南就精進不少,難怪你大伯對你這麼器重,還寄予厚望。」大概因為是自己的兒子,元深總覺得他還小,不適合在外奔波,唉,還是大哥有識人之能,難怪能承接汗王,奉領族人對抗外敵。
「大伯?呵呵,好久不見大伯了,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嗎?」元袁和大伯感情深厚,小時候常住在可汗府,大了才不常見面,這回提起,勾起了他小時候的回憶,他挺懷念有點嚴肅但又很縱容他的大伯。
「好,如果你常去見他,他會更高興。」頓了頓,元深想起另外一件麻煩事。
「你很快就會見到你大伯了。」
「哦?」有這麼快嗎?祭日節剛過,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哩,這時候,汗王府在忙著備糧,可汗府應該更忙吧?
不會要他去當幫手吧?他不擅長勞力的工作,這個大伯也知道的。
「你是被選中要精心栽培的下一代汗王人選之一,若不是你離家遲遲未歸,你早就和其它堂兄弟一樣住進可汗府接受菁英教育了。」
元深這番話讓元袁好不容易放鬆的眉頭又緊緊皺起,兩道眉攏成一座小山。
「菁英教育?」不會吧?
「不錯。」
「我?」你真的確定?
元深不悅的哼道:「不是你,難道會是我嗎?」
嘿,是不可能,爹都已經年過半百了。
可是,元袁苦著一張俊臉。「不可能啊,我是幾個堂兄弟裡最不成材的一個,怎麼可能會挑上我,會不會是大伯弄錯了?」
「你想可能嗎?大哥是多精明的人。」
說的也是。元袁皺著一張俊顏。
「但一定有某個地方弄錯了,我不適合當可汗啊!連汗王都不太有資格了說。」
自己的缺點自己最清楚,他也不是可以當可汗的料,別的不說,光是騎馬這門功課他都不及格了。難道安達師父在大伯面前告了狀,讓大伯想出這一個新花招來整他?
「臭小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衝著你這句話,我說什麼也要把你訓練成最好的人材!」兒子實在是太妄自菲薄了!
「拜託,爹,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我騎馬不行,射箭不會,比力氣比不過人家,比膽量也比人家小,充其量不過是比人家會說話,要當可汗,夠資格嗎?」他這是有自知之明,別丟人現眼了說。
元深搖頭。「你也別太謙虛了,比計謀,全突厥有誰比你厲害?」
「老爹,您就別再損我了,我那點計謀哪此得上你?」元袁挑眉笑道。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總之可汗已經下令,未來的時間裡,你只能待在可汗府,哪裡都不能去。」元深沉下臉,正經的道。
元袁怔了半晌。「可是滿兒才剛住進來,我卻馬上要離開,這樣不太好吧?」
「你倒是提醒了我,那位滿兒姑娘的事也得再斟酌。」元深沉吟道。
「咦?有什麼問題嗎?」元袁有些緊張。
「如果你真成為下一任王位繼承人,就不能娶漢人女子為妻。」
「這還下簡單,我根本不會是王位繼承人,這問題根本不存在。」
「是或不是,不是你一個人能決定。」
父親少見的嚴肅令元袁看傻了眼。
元深別有深意的望了他—眼,緩慢地道:「汗王有意在來年春天進兵大唐,這一戰極有可能圓了我們突厥族人長久以來逐鹿中原的夢想,若失敗了,突厥至少要保留一半的血脈退居中亞,重建突厥王國。」
咦?
他有沒有聽錯?怎麼會變成這樣,兩國要交戰了嗎?他知道族內有一部分的人因為長久以來的惡劣天候和嚴峻的居住環境,始終想南犯中原,但他以為大多數的人都和他一樣安於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