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樂第一次聽到這件事,駭然得目瞪口呆。致人於死還不夠,竟然還挖人雙目,這是多麼深的怨恨啊。
「是嗎?那真是可憐。」王妃面不改色地說。
「是可憐,可憐你這些年得躲在佛堂不敢見人,需要裝瘋賣傻躲著別人。」展爾風陰鷙的眼神似劍,直刺向王妃。
王妃一怔,原本就白皙的臉蛋更是蒼白如紙。「你胡說什麼,難不成你以為你母親是我殺的?我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是男人,怎麼殺她?」
「下毒不論男女,挖眼更不需要蠻力,更何況你一身武功,怎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呢?」他壓抑著胸口沸騰的怨恨,冷笑道。
「我知道你向來不喜歡我,認為我奪走你母親的地位,但你也不需要編派這種荒唐的謊言來栽贓我。」王妃氣得全身發抖。
「想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只要你伸出手就可真相大白。」
「伸手?什麼意思?」
「那夜我折斷黑衣人的右手,如果你的手受傷,就表示那日的黑衣人就是你。」
「少爺,不要忘了,黑衣人也中了我的蝕骨毒針,如果沒有服用解藥,手上必會出現紅斑,這也是一個證據。」無樂在一旁補充道。
「我不——」
「伸出雙手。」王爺在門外已聽清楚他們的對話,臉色鐵青地走進佛堂。
王妃瞪著他搖頭道:「王爺,你也相信他的謊話?!」
「是不是謊話,本王自有裁量。王妃,若你無愧於心,就伸出雙手吧。」
王妃黯然地低頭,再抬頭時,忽地狂笑,眼神凌厲地瞪著眾人道:「好!我承認是我殺了你母親,也承認我就是黑衣人,那日沒有要了你的命算我的失誤。」
「竟然是你!是你殺了湘雲,甚至還想殺我的兒子!」王爺身子一晃,大受打擊。
「我一點都不知道你會武功。」
「因為你從未關心過我。」王妃哀怨地看著他道。
王爺悲傷地搖頭,「我也許不愛你,但我也是以自己的方式在關心你啊!」
「對一個女人而言,關心並不夠,我需要的是愛,是丈夫全心全意的愛戀。」她憂傷的淡笑。
王爺矛盾的聽著妻子的控訴,全是為他,若非他不愛她,她不會走到這般絕境。只是他也說不出要求展爾風原諒她的話,因為他也恨著殺害愛人的兇手,然而……王妃畢竟是他的結髮妻啊。
「你不用為我煩惱,我明白你知道真相會恨我,所以我早已有所準備。」王妃淡淡地說,驀地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入心窩。
她突然尋短見震住所有人,王爺抱住他倒下的身子,吼道:「王妃!你怎麼這麼傻!
來人!快找大夫!」
「不用了……我這刀刺得很準的,救不了的。」王妃躺在王爺懷裡,微揚著嘴角。
「你……為什麼?為什麼?」王爺看著妻子難過地直搖頭。「我這是……還展湘雲一條命。早在殺她……的時候,我就有……心理準備了。」她斷斷續續的說。
「不要說了,先找大夫,等你好了我們再說。」王爺不忍看她的痛苦,連忙制止她。
「讓我說完,我殺展湘雲是因為嫉妒,而想殺爾風,卻是因為害怕,我怕艾康會喪失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害怕他破壞我的平靜……但現在……我什麼都不怕了……咳咳!」
她急咳一陣,好不容易停了,才對王爺笑道:「如果真有來生,我寧願不知不覺,不再愛人了,因為愛人太苦,太苦了。」
「王妃……心香。」
聽到他喊自己的名宇,王妃突地變溫柔了。「王爺,你好久沒有叫我的名字了。」
「只要你好起來,我會一直叫你名宇的。」
王妃蒼白的笑了笑,「太遲了。」
王爺難過地低頭歎息。
「婉兒……」王妃轉向外甥女喊道。
「阿姨,我在這裡。」婉兒流著淚跪在她身旁,握緊地的手。
「阿姨就是你的前車之鑒……我不希望你重蹈……阿姨的覆轍,放棄吧!那個男人不愛你,你強求也只是自己悲傷罷了,何苦呢……」王妃捉住她的手喘著氣說。
「我……」婉兒流著淚點頭,「我明白,我會努力忘了他……」
「那就好!那就好!艾康……照顧艾康……」語未歇,她就合上眼,結束她這愛恨癡嗔的一生。
「阿姨!」婉兒俯在她身上痛哭,王爺亦是抱著她的屍身流淚。
展爾風覺得自己好像是旁觀者在看著他們,他應該為母仇得報而高興,但真正的他卻一點都不快樂,甚至有顆大石頭緊壓在他胸上,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突然,一隻手握住他的手。
他向下望進一雙清澈、明亮的眼中,奇異地,胸上的大石消失無蹤,他又能夠呼吸。
「她的死不是你造成的,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她的解脫,不是任何人的錯。」
無樂輕柔的聲音像一股暖流,溫暖了他發冷的心。
他張手與她的手交握,不發一言地牽著地轉身離開佛堂。
那裡……不屬於他。
???無樂坐在梳妝台前,卸下老妝,恢復青春的容顏。
想著即將面對展爾風,她就忐忑不安,又想逃開,卻又不捨。
門上輕叩聲引起她的注意,隔著門傳來李平的問話:「無樂姑娘,你梳洗好了嗎?
少爺在等你。」
她深吸口氣,起身開門,擠出笑臉道:「我好了。」
李平看她一副愁眉苦臉,不禁笑道:「無樂姑娘,你不用擔心,少爺已經不在意你的身份了。」
「他不在意,但我還是……唉!」她搖頭苦笑,無法說出自己的憂慮。
「少爺身上有傷,又遇到王妃這件事,心情並不好,不論你有什麼苦衷,我希望你能暫時不要提,尤其是離開他。」李平忍不住勸告她。
「我知道。」她振作起精神,也不想再增加展爾風的煩惱。李平護送她到展爾風的房門口,隨即頷首離開。
無樂站在門邊,有些羞澀地看著半躺在床上的展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