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我阿瑪,純粹是我的意思。你以為我可以任憑一隻該死的蛐蛐兒來決定我的終身大事?不!」他表現得愈不在乎,愈發激將、煽起她更大的怒焰,她顧不得維持尊貴的身份,旋風式衝撞到他跟前。
其實,這一切全盤都在她的計劃中,她故意挑在他用膳的時刻,不顧禮教硬闖餐室;而且,她還準備在他的面前耍潑撒野,鞭笞小廝只是神來一筆,她要他好好領教她的潑辣、凶悍、無理取鬧……讓他幡然醒悟警覺自己日後若娶她進門,她鐵定是個「河東獅吼」;也許,他會因此打退堂鼓,趕緊退婚為妙。
一般有尊嚴的男人都喜歡溫柔婉約、言聽計從的妻子,不是麼?
「哦——」他拉長腔調漫應著,不置可否的態度似乎存心氣她。
「開出你的條件。」
「條件?什麼條件?」他無辜地眨巴著眼,不知是裝傻還是真的不懂。
「跟我退婚的條件。你倒說說看,在怎樣的條件之下,你才肯取消婚約?」寶格格美麗的眼睛出怒火,咄咄逼人。
「我呀……我什麼都不缺,獨獨少了一房妻室。」他按捺住湧上喉間的笑意,不慍不火地說。
「是麼?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有一個相好叫素艷心,她……她……」寶格格不由得脹紅了臉蛋,支支吾吾說不下去。她畢竟是個受過良好禮教的皇族格格,市井小民的一些粗鄙話,她尚未說出口已覺得彆扭、尷尬。
「你說她呀!」他樂不可支地挑挑眉,專注地望著面紅耳赤的寶格格,她剛才坯儼然是一隻張牙舞爪的獅子,此刻倏地又變成一隻害羞的小鹿。
哈!今生若有幸與她結縭,這閨中之樂樂無窮矣!
「依我看,你跟她是郎有情妹有意,你應該娶她為妻,我願意支付婚筵的一切開銷作為補償。」她鄭重其事地建議他。
「我娶你更好。」他不慌不忙地反駁。
「我不會彈琴、繡花。」她不打自招。
「我有樂伶跟繡匠。」他無所謂。
「我從不遵守禮教,不懂什麼三從四德。」她妄自菲薄。
「太好了!我也一向視禮教如無物,你跟我真是天造地設的絕配。」他欣然接受。
「你……你別癡心妄想我會對你唯唯諾諾。」軟的嚇不退他,她隨即改弦更張來硬的,恫嚇他。
「我是娶妻又不是找傭婦,你大可不必對我百依百順。甚至,大發雷霆時,若想捧些瓶瓶罐罐洩忿,我也不心疼,反正,我有的是花不完的銀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見招拆招,滿眼滿臉漾滿笑意……一臉賊賊的笑。
他燦爛開朗的笑容對她而言,無異是挨了一記悶棍,她覺得自己被他耍得團團轉。
這天殺的程墨白!
「你……你這個無賴!」他不但對答如流還戲謔十足,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惱羞成怒、俏臉微慍地啐道。
他好脾氣地笑望著她。
「說什麼我也不嫁給你!」
「這一點恐怕由不得你,整個北京城的人都知道寧王爺將你的親事許配給我……」他收斂起笑容,凝肅地瞥她一眼。
「什麼許配?是賭輸你唄。哼!我今天特地將大紅袍帶來給你,是它輸了你,你就娶它為妻吧!」寶格格接過小珠兒遞過來的蛐蛐兒罐,氣急敗壞地將它扔在桌上。
「你叫我娶一隻蛐蚰兒為妻?!」他怪腔怪調的大叫,哭笑不得。
「你不肯娶它為妻?那……為何我要因它嫁給你?」她打算用說不清理不順的亂七八糟歪理層層困住他。
他聰明的不搭腔,只拿謹慎的眼神研究她,似乎在揣測她胡扯瞎扯一通的真正用意為何?他機靈得像猢猻,才不會輕易受騙上當哩!
「怎?!你無言以對了吧!」她翹起下巴,沾沾自喜。
「胡言亂語。斗蛐蛐兒是經由寧王爺欣然同意的,輸贏的獎懲也是寧王爺親口允諾的,當時還有一大群人可以證明,豈容你三言兩語就想耍賴掉。」
「要嫁的人是我,為什麼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徵詢過我?」她忿忿不平。
「奉父母之命、憑媒妁之言,你的婚事由寧王爺作主,天經地義。」他試著跟她說道理。
「我告訴過你,我不遵守禮教,你何必多費唇舌跟我說這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她氣得昏頭,口不擇言。
「你在怎麼離經叛道也枉然,我打定主意——非你我不娶。」
「哦?!是麼?我也打定主意——是你我不嫁。」她索性拋開身份地位的羈絆,跟他扛上。
「你放心,我暫時還不會猴急地派人抬著花轎迎娶你,因為,我要風風光光娶你進門。這麼隆重的婚筵有太多瑣瑣碎碎的事情,靄要費時耗力來打理、安捧,才能盡善盡美,所以你至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可以用來琢磨好你的心境。」
「你……你真是太可惡!太可恨!普天下的姑娘家這麼多,你為何苦苦相逼,非要刁難我不可?」
「相逼?刁難?嘖……格格未免言重了!我只不過是娶回我的戰利品罷了。」他嘻皮笑臉的回答,一副欠扁欠揍的該死表情。
「你不怕我進門後,鬧得你天翻地覆?」
「那更好,我一直嗟歎墨白山莊太安靜太井然有序,什麼都照著規矩來,我早巳厭倦了。如果,由你帶頭做一些破壞毀損,再由我接手做一些復原的工作,豈不相得益彰?這樣的日子才不會流於枯燥沉悶,所以,我才說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你……」寶格格氣得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格格請珍重啊!如果,格格沒有其它吩咐,草民要出去遊山玩水了。」
他堆滿的笑容差點兒沒活活氣死她。
寶格格怒不可遏地掄起粉拳……要不是小珠兒眼明手快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攔住她,她真的恨不得揮出重重一拳,粉碎他那張可惡的笑臉。
天啊!這麼一個笑罵由人毫無尊嚴的男人,竟是她未來的夫婿!寶格格的心在淌血,她難過地泫然飲泣,趕緊掉頭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