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棋貝勒爺聞言,臉色刷白好不尷尬,手忙腳亂地穿戴好衣冠。待衣著整齊後,他貴公子的驕縱習氣油然而生,問道: 「貝勒爺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哩!」
「在下是圖大人借調入京,襄助辦案的兩廣總督衙門總捕頭陸老九。」男子漢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雖然,明知自己壞了這個貝勒爺的好事,已然得罪當朝權貴,陸老九依然不改其耿介磊落的個性如實報上名號。
「哦,原來是個衙門中人。哼!莫說你只是一名小小捕頭,就算兩廣總督大人見到本貝勒爺,還得抖著抖著向我打恭作揖陪盡笑臉!」胤祺貝勒爺聽到他只不過是個衙門公差,當下趾高氣昂地藐視他。
「如果,貝勒爺不是色膽包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擄民女意圖姦淫,我陸老九見到你也會恭敬待你。」陸老九理直氣壯地回答。
「你……」胤祺貝勒爺一時語塞,轉而惱羞成怒道:「你竟敢對本貝勒作如此嚴厲的指控!難不成你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抓我下獄不成?!」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你敢?!」
「人證物證確鑿,我若長於權貴不敢抓人,豈不愧對皇恩浩蕩?」陸老九一個箭步上前,使出擒拿術住胤祺貝勒爺的手腕。
「噯……陸總捕頭,這……有話好說,好商量嘛!」
胤祺貝勒爺見陸老九不懼權勢執意秉公處理,這才慌了手腳,立刻換上一副堆滿笑容的嘴臉,說道:
「我實在是太愛慕素艷心姑娘,始終得不到她的青睞,一時被情慾沖昏了頭才幹出這等擄人勾當。陸總捕頭,素艷心姑娘她只不過是受到一場驚嚇罷了,我……我並未得逞,是不是請你高抬貴手從輕發落?貝勒爺我在此先謝過你的大恩大德。」胤祺貝勒爺著說著,伸手探入袖裡拿出一疊銀票,硬是要塞給陸老九。
「貝勒爺,你目無法紀,觸法在先行賄於後,你當我陸老九是個收賄貪贓之輩麼?!」陸老九怒氣沖沖,他生平最痛恨這種以為有錢就能使鬼推磨的小人,以為身邊只要荷包滿滿就可以為所欲為,視國法如無物。
「陸老九,貝勒爺我低聲下氣好話說盡,你還不買帳?!」胤祺貝勒爺氣得一張臉脹成豬肝色。 「你若覺得委屈,不如上公堂跟圖大人喊冤去。」他一臉正義凜然地扭頭告訴素艷心:「素姑娘,請你跟我們一起到提督門走一道。」
「當然。」此時的素艷心早已穿戴整齊,她欠身一福,內心十分欽佩在這個利慾熏心的大城,還有如此耿直無私的公差大人。
陸老九在京城的落腳處是一間索價低廉的老舊客棧,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奔波,客棧的小客房只是偶爾回來沖澡換洗衣物而已。
他一連好幾天都不曾嘗到碰觸床板睡覺的滋味了,他今夜準備痛痛快快地蒙頭睡上一晚好覺,補償一下自己的辛苦。至於追捕月光俠盜的任務暫且拋諸腦後,等明天再繼續吧!
他將長劍交抱胸前,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他睡覺一直都是和衣抱劍,以防隨時有任何突發狀況。
「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剛閉上眼睛的他骨碌地從床上一躍而起。
「什麼人?」
「我是九門提督大人。」
「呀」!木扉敞開,但見圖大人微服私訪,陸老九不敢怠慢,趕緊延請入內。
「圖大人您請坐。更深露重,圖大人若有事吩咐屬下,只消派個人捎個信,屬下立刻就到,怎好勞您親駕?」
「不!陸總捕頭,此事愈少人知曉愈好。來來來!你別淨站著,坐下來咱們方便說話。」圖大人神秘兮兮地壓底嗓子,惟恐隔牆有耳。
「是。」陸老九依言坐下來。
「陸總捕頭,你幾天可是捅了個馬蜂窩讓老夫收拾殘局哪!」圖大人捋鬍抱怨。
「請恕屬下愚昧,不如圖大人所指為何?」
「老夫講的馬蜂窩,是指胤祺貝勒爺。」
「哦?」
「你將靖王府的胤祺貝勒爺押入大牢,約莫半炷香工夫,靖王爺他親自出馬上衙門開口向我要人……」
「胤祺貝勒爺在光天化日之下用迷藥迷昏一干人等,強擄民女企圖強暴,這人證物證俱全,指證歷歷,貝勒爺他自己也俯首畫押認罪了呀!」
「唉!你一直遠在廣東,不知京城人事勾心鬥角倒也情有可原。你要知道,這靖王爺功勳彪炳,備受萬歲爺倚重,他膝下單傳胤祺一脈,可不容許任何人動胤祺一根寒毛。」
「圖大人此言差矣!難道家中有人功在國家社稷,就可以
「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素艷心本是青樓艷妓,你犯得著為她出面撐腰強出頭麼?」
「青樓女子不也是人生父母養麼?!難道出身寒門,就得任人隨蹋不成?」陸老九打抱不平。
「這……算了!我且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五千兩是靖王爺補償素艷心的銀票,他希望此事就此打住,一筆勾銷。」圖大人將銀票放在桌面。
「又想拿銀子封口?!」陸老九語帶譏誚,頗不以為然。
「得饒人處且饒人。靖王爺那一邊自知理虧,才會想給與補償,請你將銀票交給素艷心。」
「讓我送銀票去?!不!陸某人不屑做這種和稀泥的爛好人。」
「陸總捕頭,你在緊要關頭救素艷心免遭玷污,她一定對你心存感激;現在,由你出面當和事老擺平此事,再適宜不過了。」
「不!屬下恕難從命。」陸老九強行壓抑心中即將爆發的怒氣。 「陸總捕頭,你……」
「圖大人若有公幹需陸某人赴湯蹈火,屬下當全力以赴;至於,這種幫權貴欺壓百姓的差事,陸某人真的做不到,還請圖大人見諒,莫強人所難。」
「這……好吧!我另派師爺去唄!對了,我已經將胤祺貝勒爺交由靖王爺領回管教。」
「大人言下之意——不管素艷心答不答應撤回狀子,胤祺貝勒爺都將逍遙法外?」陸老九的心口壓上千斤百般,異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