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心劇痛令一向堅強的她也不禁變得脆弱,不爭氣的淚水逐漸盈眶,霎時模糊了她的眼。她趕緊吸吸鼻子側轉過身,不願被他看見她柔弱無助的模樣。
「小魚兒,你不告訴我地址?我怎麼送你回家?」他把臉貼著方向盤低頭瞅她。
「我住師大附近的青田街。」
「好。」他將車子滑出停車場,又問她:「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先去吃消夜再
回家?」
「謝謝,我沒有吃消夜的習慣。」她睜著一雙晶瑩水眸默默透過車窗望著午夜的台北街頭。
只見兩旁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招牌飛也似紛紛往後退……此時,她滿心滿腦都在盤算,該如何利用今晚搏命演出才搶到的獨家為週刊社扳回一城。
專心開車的何偉傑時不時就拿眼角餘光瞄覷她,見她陷入沉思的認真模樣,倒也識趣地不打擾她。
何偉傑以時速五十公里的車速平穩前進,從仁愛路左轉新生南路再右轉和平東路進入青田街。
「我住的地方到了,就是前面三十公尺那楝白色二丁掛公寓。」她示意他停車。
「喔。」他把車滑靠路旁停下來。
「謝謝你送我回家。」她急急打開車門鑽出去。
「我送你上樓。」他跨出長腿跟著下車。
「這……不必麻煩啦。」
「一點也不麻煩。」
「……」她掀眸瞅他一眼。覺得兩人若僵持在大門口實在有礙觀瞻,她只好讓步地從皮包摸出一串鑰匙插進匙孔打開樓下大門,兩人並肩拾梯爬上三樓。
「很晚了……我不方便請你進屋裡去。」她轉過身,背脊輕輕抵靠刷著紅漆的鐵鏤門。
「我明白。」他嘴裡說明白,兩條腿卻站得筆直,絲毫沒有就此離開的打算。
「那……那我進屋嘍?」她轉開三道鎖卡開門。
「請便。」他的兩隻手插進西褲口袋。
「我真的進屋嘍?」她手握門把。
「你請便。」他朝她咧著嘴笑。
「晚安。」她先回敬他一朵燦爛的甜美笑靨,這才反手將銅硫門重重關上,把他摒棄門外。
她甫進屋立刻端坐書桌前打開筆記型電腦,十根蔥白纖指飛快敲鍵盤寫稿,寫著寫著,她與何偉傑之間的新仇舊恨就像千尺浪滾滾湧上心頭,她一邊寫忍不住一邊咒罵:
「可惡的何偉傑,害我摔車,又扭傷脖子,還敢當麵饃我套護頸的樣子像一隻貴賓狗?哼!我寫!我寫!我寫死你!」
她把今晚沿途跟蹤的經過詳述一番,連何偉傑刻意穿梭大街小巷企圖甩掉她的緊張片段都不放過。甚至,還翔實地畫上跟蹤路線圖,以說明這篇獨家內幕乃記者用生命搏來的。
綜觀整篇緋聞報導最精采之處,當然就是她抓住希敏兒跟何偉傑纏綿吻別那一幕,加油添醋大作文章。她的生花妙筆配上長鏡頭獵取的親密照片佐證,何偉傑花心總裁的形象絕對深植讀者的心,就算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何偉傑,是你陷害我在先,休怪我刺你一記回馬槍。」她盯著電腦螢幕寫寫改改又改改寫寫,直到完全滿意後列印一份坐到沙發上拜讀,內心油然生起一股以牙還牙的報復快感。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她承認自己絕非君子,當然沒那份耐心等上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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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的一天。
徐曉瑜一個人興匆匆跑到「華納威秀」一口氣趕了兩場電影。當她走出電影院時,情緒仍處在高度亢奮中。心情好到不想回家的她乾脆逛逛「紐約紐約」、「微風廣場」、「新光三越」,連商圈周圍的精品店、服飾店、書店……她都進去逛得不亦樂乎,就連路邊攤也不放過。
她覺得有點口渴外加腿酸,於是推開「星巴克」的玻璃門,找了個最靠裡面的位子坐下來點一杯「抹茶奶霜星冰樂」解渴。她一邊啜飲一邊想起同事們都還在辦公室埋頭苦幹,她卻像只飛出牢籠的雲雀,逍遙地飛去看電影飛來逛街,享受三天特別假。
三天特別假?
她怎麼A來的?
嘿嘿嘿!她唇角勾揚,憶及今天早上——
差五分九點整,套著護頸的她一跨進辦公室,立刻引起同事們的關注與慰問,她先把文稿跟底片送進編輯室,回頭才跟同事們解釋。
十點整,社長跟總編輯破天荒連袂出來褒揚她,一個手上拿著她的文字稿,一個手上拿著暗房剛沖洗出來的照片,盛讚她為了搶獨家新聞為社裡鞠躬盡瘁。社長有鑒於她因公受傷,除了給她三天特別假在家休養之外,同時,發給她一筆三萬元獨家獎金,以茲鼓勵。
三萬元?
幾乎是她一個月的薪水。
拿到豐厚獎金固然令她欣喜,不過,真正令她眉開眼笑的是她終於為自己、也為週刊社一吐遭死對頭IN報導偷拍的怨氣。
徐曉瑜不經意瞄了眼手錶——
哇!怎麼一晃神就七點了?
怪不得肚子餓得咕咕叫。
她決定找一家牛排館解解饞,為自己慶功也為這個美好的一天畫上圓滿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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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多美味的菲力牛排……徐曉瑜回味不已地打了個飽隔,緩緩漫步在紅色人行磚道上,準備走到巷子裡騎她的老爺機車打道回府。
「嗄」——一輛豪華的黑色勞斯萊斯大轎車在她身邊停下來。
「小魚兒?真的是你?我遠遠看到你的背影覺得很熟悉,卻又不敢確定。」何偉傑推開後車門下車。
冤家路窄?!
快樂一整天的徐曉瑜,心中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何偉傑,偏偏他卻像變魔術般莫名其妙從車水馬龍的街頭蹦出來。
「你剛從宴會出來?」她打量他身上穿著一襲深色西服,漿挺的白色襯衫領口繫著一枚黑絲絨領結,看起來很挺拔很英俊很體面,像個衣冠楚楚的翩翩貴公子,害她情不自禁覷了一眼又一眼,差點移不開視線。